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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件事超出了纪子的预想,那就是工作的问题。交往的时候纪子曾好几次说过即使结了婚也想继续工作,可没想到订婚后慎也就让她辞掉工作。他倒没说让纪子一直做专职主妇,只是希望在一段时期内纪子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纪子也尝试过反抗,说自己工作还没满一年,之前也没听慎也提过结婚就要辞职的事。她并没有要与他争吵,只是表明想法而已。

纪子就是现在也不愿去回忆,说完这些话后慎也的言行。

他当时是在一个深夜酒吧里说这番话的。自两人开始工作后,常一起吃过晚饭后去这个酒吧。听了纪子的话,看起来并没怎么喝醉的慎也一把抓起装着伏特加汤力的酒杯,使劲摔向墙壁,还甩出一句威胁的话:“工作那么重要的话,你就一个人工作一辈子去吧,混蛋!”然后扬长而去。

那年年度末,纪子辞掉了工作。第二个月,和慎也按期举行了婚礼。是和慎也结婚呢,还是不结婚继续工作呢?对于当时的纪子来说,已经不存在两者选其一的可能性了。准确地说,酒吧之夜后,纪子几乎完全停止了自己的思考。她也觉得正如慎也说的那样,到时候再找份工作就是了,暂时以家庭为第一位有什么不好?所有的考虑都下意识地照搬了慎也的想法。

那次之后慎也没再扔过、砸过东西,也没有大吼大叫过。纪子的生日、结婚纪念日都记得,也都送过礼物;不加班时就忙着回家给阿由美洗澡;放假的时候也会做上两道菜;也还乐意回纪子的娘家,主动去陪喝了酒就唠叨不休的纪子爸爸;平时上班的空闲时间就给纪子发发短信。“真是个好丈夫啊!”纪子妈妈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

只有那么一次。纪子心想也许谁都无法理解自己在酒吧之夜感受到的恐惧吧。当纪子向爸爸妈妈说:“慎也让我辞了工作。”专职主妇的妈妈说:“反正你生了孩子也会辞职的。”而不懂得“就职冰河期”之说的爸爸则说:“想工作的话随时都有的做。”纪子没能明确传达自己的本意,不过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本意是什么。这个时候纪子想到也许写到信上就明白了。就像小时候那样,把想到的事写给想象中的恋人,也许好多事情就会清晰呈现了。可是纪子已经不写信了,因为写了也没有寄送的对象,而且她明白,自己的心思即使写下来也不一定能准确表达。

纪子向到车站送行的妈妈挥了挥手,然后推着婴儿车通过了检票口。这时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在大手提袋里震动起来,纪子坐着直梯上到站台后找了张长凳坐了下来,打开手机看到慎也那满是颜文字的短信:“回家了吗?我今天八点就能到家。”纪子回了短信:“今天不用加班啊,我和阿由美等着你哦!”蝉鸣喧嚣,犹如一道厚幕围裹住了四周。纪子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停靠站台的电车打开了车门。纪子呆呆地凝视着车窗中映照出的自己,那是一张空洞无神的脸,和自己刚刚发出去的短信内容截然相反。车门关闭了,电车缓缓驶离了站台。啊,纪子猛一回神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上车。电车驶远了,只留下满溢站台的蝉鸣声,以及阿由美和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