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米格尔街(第3/3页)

母亲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说:“这是不祥的兆头吗?”

她没有回答。

巴库在按喇叭了。

我们上了车,巴库发动了汽车。车子沿着米格尔街开到赖特森路,又朝南码头开去。一路上我没朝窗外看一眼。

母亲一面哭一面说:“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在米格尔街上看到你了。”

我说:“为什么?就因为我踢翻了那壶牛奶?”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为打翻的牛奶掉泪。

直到车子开出了西班牙港城郊,我才朝外面望去。天气晴朗而炎热。稻田里一些男女在干活,路边的一个水塔下一群孩子正在洗澡。

我们及时赶到了皮亚尔科。这时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得到那份奖学金。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我很害怕。一群肥硕的美国人在酒吧喝着不知名的饮料,那些戴着太阳眼镜的美国女人一脸傲慢,讲起话来嗓门特别大。他们看上去都挺富有挺自在的。

接着广播里分别用西班牙语和英语说,二〇六次航班的起飞时间推迟六个小时。

我对母亲说:“我们回西班牙港吧。”

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还会在候机厅里遇到那帮美国佬,我只希望和他们碰面的时间越短越好。

回到米格尔街,我最先看见的就是哈特。当时他正拖着脚从咖啡馆里出来往回走,胳膊下还夹着一张报纸。我朝他挥了挥手叫了起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以为你这时已经在天上了呢。”

我很失望,倒不光是因为遭到了哈特的冷遇。我失望,是因为我走了,注定要永远地走了,可米格尔街上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有丝毫变化。

我看了看门口那只被打翻的铜壶,然后对母亲说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呢?”

她笑了,看上去很高兴。

我和母亲、巴库叔叔以及他太太一起在我家吃了最后一顿饭,然后又沿着那条通向皮亚尔科的滚烫的马路返回机场。飞机已经在等着啦。我认出了一个海关官员,他免检了我的行李。

播音员的声音冷静而又漠然。

我拥抱了母亲。

我对巴库说:“巴库叔叔,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我想我听见你车子的挺杆有撞击声。”

他的眼睛一亮。

我和他们一一告别,快步向飞机走去。我没回头看,只看着前面自己的影子,一个在柏油碎石路面上跳动着的小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