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米格尔街(第2/3页)

格涅沙说:“考虑一下吧。要是你学药剂学,你就可以去伦敦,就可以看到雪,看到泰晤士河,看到国会大厦啦。”

我说:“那好吧。我就去学药剂学。”

母亲说:“庞迪特,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她一面哭一面数出了两百元,递给了格涅沙,说道:“钱不多,庞迪特。但我就有这些。是攒了很长时间才有的。”

格涅沙接过钱时一脸难过的样子。他说:“你不应该为这种事烦恼。能出多少出多少吧。”

母亲哭个不停,最后,连格涅沙也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母亲赶忙擦干眼泪说:“庞迪特,您真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烦恼。什么都要钱,没钱就什么都办不成。我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搞这么多钱。”

格涅沙不哭了,但母亲又哭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格涅沙退了一百元给我母亲,又呜咽起来。他说:“把这钱拿回去,给孩子买些好衣服吧。”

我说:“庞迪特,您真好。”

这话深深地打动了他。他说:“等你获得了文凭和学位从英国回来,成了大人物、大药剂师,我再过来要回你欠我的也不迟。”

我告诉哈特我要走。

他说:“去干什么?做劳工?”

我说:“政府给了我一笔奖学金,让我去学药剂学。”

他说:“是你自己争取到的吗?”

我说:“不是我,是我妈。”

埃多斯说:“这是件好事。我认识一个药剂师,我为他清理垃圾有好几年了。那家伙富得都什么样啦,钱那是滚滚地来。”

消息传到伊莱亚斯那儿,他却是另一种反应。有天晚上他跑到我家门口,大喊:“贿赂,贿赂。你们就知道贿赂。”

我母亲也狠狠地回敬了一句:“抱怨别人贿赂的都是自己拿不出东西贿赂的穷光蛋。”

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我出发了。在此期间,特立尼达政府向英国驻纽约领事馆写了封信,让英国领事馆了解了我的情况。美国人要我保证不会使用武力推翻他们的政府,最后发给了我签证。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我母亲在家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聚会有点像葬礼上的守灵。来的人个个神情沮丧,都说会很想我的,但转身就把我忘了,只顾埋头吃喝。

劳拉在我面颊上亲了一口,并给了我一个圣克里斯托弗的大勋章,让我把勋章挂在脖子上。我答应她我会的,然后就把它放进了口袋。巴库太太送了我一个六便士的硬币,她说那个硬币是她专门准备的。其实,它看上去同其他六便士的硬币没有什么不同,我想,后来我把它给花了。泰特斯·霍伊特不计前嫌,给我送来了普及版丁尼生诗选的第二卷。埃多斯给了我一只皮夹,还发誓说它是新的,几乎没有用过。博伊和埃罗尔什么也没给我。哈特送了我一包香烟,说:“我听说你戒烟了,但是拿着这个吧,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的。”结果我还真的又抽上了。

巴库叔叔一晚上都在修车,就是那辆第二天要送我去机场的汽车。我几次跑出去让他别忙了,可他都说化油器有点毛病要修修。

第二天早上,巴库早早起床后又修起汽车来。我们本来打算八点出发,可到了十点巴库还没有修完。我母亲有点着急,巴库太太也不耐烦了。

可巴库还躺在车下,边修车边吹着口哨,是《罗摩衍那》里的一对儿对句。等从车下钻出来后他还乐呵呵地说道:“你们等急了吧?”

我们终于准备完毕。还好巴库没有修坏发动机,它还能点上火。我的行李被装上了车子,我这就要永远离开这所房子了。

这时我母亲说:“等一下。”

她把一个盛了牛奶的铜壶放在门口。

我现在也闹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那扇门很宽,足够过一辆汽车,那壶大约四英寸宽,就放在正中间。我记得我是蹭着门边走的,根本没有靠近那只铜壶,但我还是把壶给踢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