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炮师(第4/5页)

一切都显得有点神秘——那叫声,那个消失的女人,以及那座黑洞洞的房子。

接着我们听见摩根太太的叫嚷:“特雷莎·布莱克,特雷莎·布莱克!你和我的男人在干什么?”声音带着巨大的痛苦。

巴库太太就站在我的身边。“我早就知道这个特雷莎了,只不过没说罢了。”

巴库说:“你什么都知道,就像你妈。”

房间里一盏灯亮了。

接着灯又灭了。

我们听见摩根太太说道:“你干吗怕开灯?你不是男人吗?把灯打开,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个大男人。”

灯打开了,接着又灭了。

我们听见摩根的声音,但太低了,分辨不清在说些什么。

摩根太太说:“好啊,英雄。”灯又打开了。

我们听见摩根又在咕哝。

摩根太太说:“不行,英雄!”

灯灭了,然后又亮了。

摩根太太说:“把灯打开。来呀,让整条街的人都来看看你这个大英雄吧!来呀,让大家都来看看男人是个什么东西吧!你不是孬种,你是个多么了不起的男人。你不但和我生了十个孩子,你还要和别人再生几个。”

我们听到摩根苦苦哀求的声音。

摩根太太说:“你在怕什么呀?你不是总爱逗人笑吗?你不是个小丑吗?来呀,让大家都来见识见识你这个小丑,你这个大男人吧!让大家都来瞧瞧男人是个什么东西吧!”

这时摩根哭号着,想要说些什么。

摩根太太说:“你要是再把灯关了,我就像掰火柴棍一样掰断你那根细小的尾巴,你听好了。”

接着前门被用力打开了,我们看见了一切。

摩根太太正拦腰抱着摩根。他几乎一丝不挂,身子瘦骨嶙峋,就像个长着一张老头面孔的孩子。他没在看我们,而是看着摩根太太的脸。他在她怀里拼命挣扎,想挣脱出去。但摩根太太是个强壮的女人。

摩根太太也没有看我们,而是看着她怀里的男人。

她说道:“这就是我的那个大男人吗?这就是我嫁的男人,我伺候了一辈子的男人吗?”接着她大笑起来,声音沙哑又难听。

她看了我们一会儿,接着说:“好了,你们笑吧。他不会在乎的。他不就是希望人笑话他。”

一个瘦男人被一个壮女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提在半空,这场面确实很滑稽,我们也确实笑了。开始只是暗暗发笑,接着爆发为捧腹大笑了。

摩根到米格尔街后,还是第一次真正被大家笑呢。

可这彻底击垮了他。

第二天,我们都等在人行道上,准备用笑声迎接他出来。但一整天我们都没有看到他。

哈特说:“小时候,我妈常对我说,‘孩子,你笑了一整天了,你晚上保准会哭的。”

那天夜里我又被吵醒了,是被叫声和警报声吵醒的。

我朝窗外望去,只见外面天是红的,还有红烟滚滚。

摩根家失火了。

好一场大火!报社的摄影记者纷纷爬进隔壁人家抓拍,引得好多人围观他们,而不去看大火。第二天晨报上刊登了一幅第一流的照片,照片右上角的人群里还有我的身影。

那天晚上的火真叫大啊!这是西班牙港自一九三三年国库被烧毁以后最漂亮的一场火,当时还有一首小调唱道:

那辉煌灿烂、美丽壮观的场面,

正是国库被毁的情景。

这场火之所以如此美丽,是因为摩根的花炮全被燃响了。就是在这场大火中,人们才第一次领略了摩根花炮的魅力。以前常嘲笑摩根的人现在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我后来去了许多国家,但再没见过什么花炮秀能胜过那天晚上摩根家的那场。

只是摩根再也不做花炮了。

哈特说:“小时候,我母亲常对我说,‘男人想要什么,真的很想要什么时,他就会拼命去争取,可一旦得到了,就不喜欢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