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5/6页)

“原来你只是一个坏律师的托儿啊,”她咬牙切齿地说,又从我的烟盒里抓起一支烟。

“我倒觉得他不是个很坏的人。他只是对工作过于尽心罢了。但那不是重点。你对他只要贴点小钱就行。重点在于某种叫作‘拒绝泄漏内情权’的东西。一个有执照的侦探并没有这种权利。而对一个律师而言,只要他是在维护聘请自己的委托人的利益,他就会拥有这份特权。如果这个律师雇用一名侦探工作以确保那些利益,那么这名侦探也会享有那种特权。这是他能得到那种特权的唯一途径。”

“你很清楚你能用那特权干什么,”她说,“特别是雇你监视我的人正好是个律师。”

我从她手里拿过香烟,呼呼地抽了两口,又还回去。

“没关系,贝蒂。我对你已经没有用了。忘记我曾试着帮助你吧。”

“说得好听,但那只是因为你想从我身上多捞几笔。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我也不想要你这该死的烟。”她把烟扔出窗外,“带我回旅馆去。”

我钻出汽车,朝烟头跺了几脚。“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山区,不能这样扔烟头,”我告诉她,“即使现在不是干燥的季节。”我钻回车里,扭动车钥匙,摁下发动机的点火按钮。我倒车转弯,重新驶上那条弯路,开向那个岔路口。在白色实线转向的上坡处,停着一辆小汽车。车里灯光全无。它有可能是空的。

我猛打方向盘,掉转车头朝我开来的原路行驶,同时轻快地打开奥兹车前部的远光灯。在我转向时,两道光束扫过那辆车。一顶帽子赶紧遮在一张脸上,但动作不够快,未能掩住堪萨斯市的罗斯·戈布尔先生的那副眼镜、那张肥厚宽大的脸庞和那对突出的招风耳。

灯光扫过那辆车后,我沿着一条漫长的坡道向山下行驶,转了好几个平缓的弯弯。我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但我心里清楚,附近所有的道路或早或晚都会到达海边。山脚下有一个丁字形的三岔路口。我转向右边,驶过几条狭窄的街道,然后开上了那条林荫大道,再向右转一次。现在我正开往埃斯梅拉达的主城区。

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我抵达酒店时才重新开口。我刚把汽车停稳,她就飞快地跳出了车外。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钱。”

“我们被人跟踪了。”我说。

“什么?——”她顿时僵住了,头微微偏向一侧。

“小汽车。你没注意到他,除非你看见了我在山顶转弯时用车灯扫过他。”

“他是谁?”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我怎么知道?他肯定从这里就开始跟踪我们了,所以他还会回到这儿来。莫非他是个警察?”

她回了我一眼,纹丝未动,仿佛僵住了一般。她缓缓地迈出一步,随即朝我猛冲过来,好像要伸手抓挠我的脸颊。她紧紧地抓住我的双臂,试图摇动我的身躯。她的呼吸声像哨音一样尖厉。

“带我离开这儿。带我离开这儿吧,看在上帝的分上。去哪儿都行。把我藏起来。给我一点太平日子吧。去一个没有人能跟踪我、纠缠我、威胁我的地方。他发誓会对我这么做。他会追着我一直追到大地尽头,到太平洋最偏僻的岛屿——”

“到最高耸山峦的巅峰,到最孤独荒漠的深处,”我说,“某个人肯定在念一本老掉牙的旧书呢。”

她垂下双臂,任它们无力地悬在体侧。

“你的同情心比放高利贷的浑蛋多不了多少。”

“我哪儿也不会带你去,”我说,“不管是什么事情在折磨你,你都要留在这里面对它。”

我转身钻进车里。等我回头再看时,她正迈着大步飞快地走着,离酒吧门口只有一半的距离了。


[1]凯纳斯特纸牌戏(canasta):一种需要两副纸牌、供二至六人玩的纸牌游戏,始于乌拉圭,在20世纪40年代风靡整个拉丁美洲。1950年,凯纳斯特纸牌迅速风靡美国,至今依然非常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