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房门,径直走到隔壁门前,摁下那只小电铃。房内悄无动静。一丝脚步声也没有。接着,传出一下卡在凹槽里的链锁的咔嗒声,门打开了几英寸的缝隙,透出光亮却毫无人影。说话声从房门背后响起:“是谁?”

“我能问你借勺糖吗?”

“我这里没糖。”

“好吧,那么在我的支票送来之前,给我几块钱现钞,怎么样?”

一阵更长久的沉默。随后,门被拉开到链锁允许的程度,她的脸挤进缝隙,一双被阴影遮蔽的眼眸朝外凝视着我。它们就像黑暗中的两汪水潭。树上高高的泛光灯射出的光线斜照在上面,微微闪烁。

“你是谁?”

“我是你隔壁的邻居。刚才我正在打盹,被说话声吵醒了。那些声音说了一些话,让我觉得很好奇。”

“上别的地方好奇去。”

“我可以这么做,金太太——抱歉,梅菲尔德小姐——不过我不太确定,你是否真的想让我这么做。”

她没动,眼神也没动摇。我从烟盒里晃荡出一支烟,试图用大拇指推开我的芝宝打火机盖子,转动打火齿轮。你应该用单手就可以搞定。你也能办到,但过程就有点令人尴尬了。最终我搞定了它,点着了香烟,打个哈欠,然后从鼻子里喷出烟气。

“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她问。

“要是严格按照规矩来的话,我应该给洛杉矶打电话,向派我来的当事人做汇报。也许你能说服我打消这个念头。”

“上帝啊!”她激动地说,“一下午就碰上两个。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走运呢?”

“我不知道,”我说,“我一无所知。我觉得我是被人当成笨蛋耍了,不过我也吃不准。”

“等一下。”她当着我的面关上了门。她没离开多久。链锁从屋内的凹槽里抽出,房门打开了。

我缓缓步入房间,她则向后退去,与我保持距离。“你刚才听到了多少?还有,请把门关上。”

我用肩膀顶上房门,倚住门板。

“只听到一场相当不愉快的谈话的尾巴。这里的墙壁就像舞蹈演员的钱夹一样单薄。”

“你是干表演这行的?”

“恰恰相反。我干的是躲猫猫的行当。我叫菲利普·马洛。你之前见过我。”

“是吗?”她踩着碎步,谨慎地从我面前挪开,来到她打开的手提箱旁。她斜靠在一张椅子的扶手上。“在哪儿?”

“洛杉矶联合车站。我们在等着换火车,你和我。我对你感兴趣。我对你和米切尔先生之间发生的事情感兴趣——他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当时我什么也没听到,看到的也不多,因为我在咖啡馆外面。”

“那么是什么让你感兴趣了,你这可爱的大东西?”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一部分原因了。另一点让我感兴趣的原因是,在你和他谈完之后,你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我看到了你设法改变自己。那是非常刻意的举动。你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轻浮、冷硬而时髦的美人儿。为什么?”

“那我之前是什么样子?”

“一个善良、文静、有教养的姑娘。”

“那个是装出来的,”她说,“另一副模样才是我的本来面目。而这一面你还没有完全领教过呢。”她从身边抓起了一把小型自动手枪。

我瞅了它一眼。“哦,枪啊!”我说,“少拿枪来吓唬我。我一辈子都在跟它们打交道。一开始,我玩的是德林杰手枪,单发填弹,就是河船上的赌棍们喜欢带的那种。等长大一些后,我逐渐玩上了轻型运动步枪,然后是一杆.303口径的打靶步枪,还有其他的枪。我曾在开阔地带从九百码的射程外干翻过一头公牛。我说明一下,怕你不知道,从九百码外看过去,整个目标只有一张邮票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