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11页)

成承祖向马太太鞠了一躬,以感激、虔诚的态度笑对马太太说:“多蒙夫人恩典!”

走到门口,他又调皮地歪着头,摊着右手说道:“夫人请进!”

马太太忍俊不禁。

他们进大门,到花厅,转入戚承祖的卧房。今天这间卧房陈设得非常富丽堂皇,既舒适,又美观。马太太笑说:“这房间哪里是方丈的禅房呢,简直像新婚洞房。一点也看不到茕茕一身、生意尽了的凄凉景象。”

“这完全为夫人而设的。”戚承祖高兴地答道。

“你有没有估计到,假使对方不肯,这样地苦心张罗,岂不是空费心机吗?”她反问道,却是春风满面。

“不,我想夫人侠骨柔肠,一定会可怜我的遭遇而恩施雨露的。”戚承祖恭维道。

“得啦,得啦,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不要尽灌迷魂汤了!”说到这已她长叹一声,感慨地说:“不过太迟了,已近黄昏,有什么意思呢?”

“夕阳无限好!”戚承祖马上接口说。

“呸,亏你说得出!”

“不,丰姿犹在,不减当年。”戚承祖再来一个恭维。

马太太秋波一转,瞟他一眼,反问道:“真的吗?”

“哪有假的,这是由衷之语。”

“炳章,真是由衷之语吗?我明白告诉你,你是迫于无奈,不得已而求其次。”

戚承祖急忙辩争说;“冤哉,冤哉!你当时就误会了,不告而别。你走后,不知道我和艳秋流了多少伤心泪呀!”

“也许是鳄鱼的眼泪,也许是猫哭老鼠假慈悲吧!我自己知道,当时我是个多余的第三者。”

“哎--”戚承祖叹一口气,满肚子的委屈尽在这声叹息里。他怕触动对方的心事,担心这样纠缠下去会酿成僵局,对自己不利,马上转个话题问她:“梅影,二十五年来你是怎么度过的?”

马太太笑着说:“一个弱女子,在这样的社会里,既无背景,又无裙带关系,有什么办法生活呢,事迫无奈,只好出卖父母的遗体,当娼妓,当婊子,得便时做点副业当小偷,当扒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差事可干呢?二十五年来,我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生活着。我在地狱里,你在天堂上,怎么好比呢?”

戚承祖知道他的情人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乐天派,听她说得轻松,知道她又在开玩笑,不觉哈哈大笑。

马太太十分认真地说:“不要笑!我这次来因为在外面干了一桩大案子,失了风,警探们追捕甚急,不得已跑到这个世外桃源来。避避风头。弄不好,他们跟踪登门,到那时玉石俱焚,就会连累到你了,你怕吗?”“怕什么!有福同享,有罪同当嘛!”

马太太抿嘴说:“你呀,全凭一张嘴说得好听!当年有这样干脆,我何至远走高飞?不过,今天你是知道我对你开玩笑,所以你才这样地勇敢!”

马太太的话虽是开玩笑,但其中不免含沙射影,戚承祖才领悟到她当年出走的原因,自感内疚,不觉满面通红。

这时,马太太无意中走到一张精致典雅的小桌子旁边,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上面罩着绿丝绸。地揭起丝绸,不禁喊一声:“啊,铜琵金缕!”扭过头对戚承祖说,想不到这个东西还没有被你扔掉。”

“这是我的命根子,怎么舍得扔掉呢!”戚承祖说到这里,像是回忆,说道:“艳秋活的时候,经常弹它,想到你,就流泪。”

马太太听了,感慨地说:“艳秋真是多情的人,我对不起她。”停了一下,她问戚承祖,“炳章,你呢?”

“我谨遵你所嘱,快意时便焚香一柱,对鼓鸣琴。”

“那你比她更多情罗!”马太太斜瞟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局促不安。为了不影响对方的情绪,马太太转了个话题对戚承祖说:“假使我在这里,你能养得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