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11页)

洪泽提到的女人叫槐凝,是报社的摄影记者,这人的相貌平平,脸上从不见妆,身材中等偏瘦,服饰也相当中性。如果她还有所谓魅力的话,那就是她的神情相当舒朗,看上去总是那么平和安静。柏青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听说,没见过。呼延鹏对她的印象也是接近模糊,更谈不上遗珠失璧般的惊喜,而且槐凝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丈夫对她出奇的好,因为他常到报社来接槐凝,所以众所周知,她丈夫身材修长,气度风雅,好像是在大学里教书。总而言之,洪泽的一番夸奖等于什么都没说。

洪泽说,槐凝是我所见过的最为性感的女人。她从海湾战争的巴格达拍回来大量难得的新闻照片,自己抱着长枪坐在战车上的工作照让我过目不忘。

呼延鹏笑道,你知道自己不可能跟槐凝有任何故事,所以才会这么讲。而且你今后也不会找槐凝这一类的女人当老婆。洪泽说,那就不一定,我这次是酒后真言。说完,两个人还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

星期一上午十点钟,呼延鹏在办公室接到洪泽的电话,叫他去一趟报刊处。呼延鹏懒洋洋地说什么事啊?洪泽公事公办口气生硬,说来了就知道了。没等呼延鹏做出任何反应,他那边已经收线了。洪泽是一个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人,决不会在酒桌上称兄道弟进了办公室就和颜悦色。对于下属单位更是严而又严,走到哪儿批评到哪儿,下面的人都管他叫棍子,这话传到洪泽耳朵里,洪泽颇不以为然。

省委大院里苍松翠柏,宽大的灰砖楼房有一种无言的威严,庭院里打扫得整洁有序,与红尘滚滚的市井完全是两个世界。呼延鹏并不常到这里来,所以有一种久违之感。在宣传部洪泽的办公室,洪泽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坐在乌黑气派的办公桌前。呼延鹏见怪不怪,心想,又是这副死样子。

两人自不用寒暄,洪泽劈头就道:“你是猪啊?也不用脑子想一想,就把翁远行的案子捅出来。”

呼延鹏一时给他说愣了,不知如何作答。

洪泽道:“还不明白?六年前,强书记还没调到中央去,在咱们省就负责政法线,在他担任领导工作期间搞出这么大的冤案,毕竟是一种失误,在民间传来传去的多不好!我们这些人在感情上也过不去。”

呼延鹏道:“我看老兄你是多虑了,当官当成了惊弓之鸟。老百姓的脑袋瓜哪会做这种联想?!再说强书记在的时候,不是也一再要求我们新闻工作者要实事求是吗?!”

“所以说你是猪啊,说和做之间有个利弊问题,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啊?”

“我又不想当官,我怕什么。”

“放肆!你以为我这是空穴来风吗?上面有电话来说目前正在调整干部,我们不给强书记加分总不至于给他减分吧。”

“上面?哪个上面?”

“跟你说不清楚,你就当是‘深喉’吧。”

深喉,最简单的定义,就是事件背后所发出的那个更深层次的声音。

呼延鹏无言,但从表情上看,他绝没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洪泽看在眼里,丢过来一张报纸:“这是昨天的《精英在线》,你看看吧。”

呼延鹏翻开报纸,头版便是介绍强书记其人其事的文章,字里行间,深情厚意,完全不是应景之作,甚至深入到强书记的家乡以及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分别由他的兄长、乡亲、老师、同事、妻子等不同的角度,着力描写了一个在当今官僚体制下的极其不同凡响的官员。

谁都知道,强隐闻书记有政治洁癖,他为官清廉、务实,在南方沿海这样一个大城市,居然从不吃宴请,从不收礼,妻子一直在某单位当会计,没有一个子女在国外或开公司赚大钱。他在本地工作期间,不仅着力于经济改革和政务改革的实践,同时铁面反贪,义无反顾,不仅力掀反腐风暴,同时尝试构建反腐制度。他以朱总理常说的古训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吏不畏我严,而畏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公则明,廉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