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羞辱(第2/8页)

她有时候不懂,为什么有些女人这么凉薄,不知进退。也许新婚丈夫流连在外是对她们的羞辱,但不问青红皂白发作,实在是失德。当初福晋的人选是她提议的,好歹算半个大媒,如今出息了吆五喝六,三句不对立起眼睛就骂人,所以有的人是不能帮的,没有感恩的心,计较的永远是自己的得失。

她缓缓叹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这天下已经是他们的天下,她不能得罪的人不过换了一拨,她还得这么卑躬屈膝着。

她垂手道:“伺候主子是我份内,不敢在福晋跟前邀功……”

董福晋轻轻一笑,“邀功?您邀的哪门子功呢!您不是一直在观望吗,主子爷如今即位了,您再不使把劲儿,可就要落于人后了。我曾听说过您和容大人的事儿,您究竟爱哪个呀?天下爷们儿可以三妻四妾,可惜女人不能够。要不就冲这霸揽的手段,两个都留下才好呢,是吧,小佟总管?”

颂银气不打一处来,这么阴阳怪气的声口真叫人恶心。有些气受得,有些气受不得,她蹙眉扫了她一眼,“董福晋这话太难听了,您往后是宫妃,得顾全皇家的脸面。我爱谁不劳您费心,您只要博得万岁爷欢心,改天给您晋个高位就成了。我记得当初万岁爷问我,说你瞧谁适合当福晋呀,我可举荐了您,要不您这会子还在贵太妃跟前当女史呢!至于您说的使把劲儿,我没有攀龙附凤的念头,您可别激我。万一激得我真动了心思,到时候挡了您的道儿,那多不好意思的。”

董福晋勃然大怒,“你给我做大媒,我谢谢您了!您挡我的道儿?您不是一直挡着呢吗,敢情您自己不知道?”

她一脸无辜,“我还真不知道,您瞧您现在马上就要当皇妃了,还这么烈的气性儿,在宫里可不是件好事。我劝您一句,看开些,往后万岁爷的后宫且要扩充呢。一个皇帝身后几十个妃嫔是常事,您这么计较,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知道皇上要人充后宫,这事儿也不和你相干,轮得着你来劝诫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颂银最讨厌别人开口闭口身份,况且佟家如今已经抬了籍,早就不是包衣了。董福晋这几句触了逆鳞,她冷笑道:“怎么不和我相干,我手里抓着内务府,开春二月选秀的时候又到了,我不光给您保大媒,我还给别人保呢。您还是煞煞性儿吧,佟家是内务府,您阿玛在行宫当总管,认真论,是内务府旗下人。您和我谈身份,谈不上!”

每个人都有短处不愿被人提起,提起了是羞辱,会恼羞成怒,会热血冲头不管不顾。董福晋出身原本就不算高,阿玛初秩五品,后来改为四品,到现在不过和颂银平级,她来呲达颂银,是自取其辱。可即便如此犹不自知,仗着豫亲王登极,觉得自己要飞上枝头了,斗大的胆儿上来要动手。扬起一巴掌被格开了,颂银自小学布库,女人的花拳绣腿还能应付。她又抬腿踢她,自己穿着花盆底,青砖上又滑,一个没站稳,四仰八叉倒地,倒下就不喘气儿了。

另一位姗姗来迟的富察福晋见状失声尖叫,一个府第里的女人,总有人心智足,有人缺根弦儿,董福晋属于后者,富察氏属于前者。董氏明刀明枪上阵,里头也有她的功劳,天天在耳边上念秧儿,挑唆得她怒火烧心,等颂银送上门来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想寻衅出口恶气。结果没打着人,把自己先弄趴了,有意晚到的富察氏因此渔翁得利了,见董氏倒地,她大喊起来,“了不得了,出人命了!”

众人都慌,乱哄哄找太医,把人抬进了殿里,那位富察福晋一面叫妹妹,一面回头对颂银道:“董福晋年轻,说话有得罪之处,佟大人看在万岁爷面上应当海涵。她是有位分的人,您怎么能这么对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