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游乐园(第4/4页)

“劳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当屋里只剩下我们俩时,我问劳拉。(你是怎么去那儿的?答案很简单:她在伦敦下了火车,然后又上了另一班晚一点的火车来多伦多。幸好她没有跑到别的城市去;否则我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理查德害死了父亲,”她说,“我不能住在他的房子里。住在这里是不对的。”

“这样说不太公平,”我说道,“父亲的死是多种不幸因素造成的。”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感到羞耻:这种口气同理查德如出一辙。

“也许不公平,但这是事实。说穿了,这就是事实,”她说,“不管怎样,我需要一份工作。”

“可这是为什么呀?”

“只是想表明我们——表明我能够工作。我——我们不一定要……”她一边咬着手指,一边眼睛看着别的地方。

“不一定要什么?”

“你知道的,”她说,“所有这一切,”她指了指带褶边的梳妆台,以及配套的镶花窗帘。“我开头想去当修女。我曾去过海洋之星修道院。”

天哪!我暗自叫道,别再谈什么修女了。我想,我们和修女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那她们是怎么说的?”我以一种和蔼而淡然的口气问道。

“不行,”劳拉说,“她们对我非常好,但却拒绝了我的要求。这不单是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她们说,我并不是真正想将自己奉献给上帝,而只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罢了。她们说,如果我想效忠上帝的话,我应该在他为我安排的生活中为他效忠。”她停顿了一下。“什么生活?”她说,“我根本就没有生活!”

她放声大哭,我张开胳膊把她搂在怀里。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哄她的。别嚎了。如果我有一块红糖,我就会给她,但我们早已过了红糖的年龄。糖果不再起作用了。

“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呢?”她呜咽道,“否则就来不及了!”至少她还知道害怕;她比我更有危机感。不过,我只当是她青春期的一个小插曲罢了。“什么来不及了?”我用轻柔的口气问道。我们需要的是深深吸一口气;一次深呼吸,镇定下来,再做盘算。用不着惊慌失措。

我以为我能够对付理查德和威妮弗蕾德。我以为我能够像老鼠般生活在老虎的城堡里——低下脑袋,保持沉默,蜷缩在角落里。不,我太自信了。我没有看到危险。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就是老虎。更糟糕的是:我不知道自己也可能变成一只老虎。我不知道,如果时机得当,劳拉也会变成一只老虎。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变成老虎的。

“乐观一点。”我尽量用抚慰的口气对劳拉说道。我轻轻拍拍她的背。“我去给你拿杯热牛奶。你喝了以后,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你感觉就会好多了。”但她还是不停地哭,怎么劝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