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第4/4页)

亚历克斯动身的那天夜里,我们把他送出后门。他说,他欠我们很多,不会忘记我们的。他像哥哥那样分别拥抱我们俩,抱的时间一样长。显然,他要丢下我们了。如果不是在夜里,他那个样子仿佛是要去上课。后来我们哭了,哭得像两个母亲似的。这也是一种解脱——他走了,离开了我们的怀抱。不过,这种感觉也像母亲一样。

他留下了一本我们给他的那些廉价练习本。我们自然迫不及待地打开它,想看看他写了些什么。我们希望看到些什么呢?一封告别信,表达他心中永恒的感激?还是他对我们俩的美好感情?总是类似的东西吧。

我们看到的却是这些:

anchorynenacrod

berelonyxor

carchinealporphyrial

diamitequartzephyr

ebonortrhint

fulgorsapphyrion

glutztristok

hortzulinth

iridisvorver

joeynthwotanite

kalkilxenor

lazarisyorula

malachontzycron

“这些是宝石?”劳拉问道。

“不是。它们的发音不像。”我回答说。

“那么是一种外语?”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些字母像是可疑的密码。也许亚历克斯果真像人们所指责的那样:是个间谍之类。

“我们把它扔掉吧。”我说道。

“我来,”劳拉急忙说,“我把它拿到我的壁炉里烧掉。”她把这页纸叠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亚历克斯走了一周之后,劳拉来到了我的房间。“我想这个还是由你来保存。”她说道。这是一张我们三个人的合影,是埃尔伍德·默里在那天野餐会上拍摄的。但她把自己的像剪去了,只留了她的一只手。她不能把这只手也剪去,否则照片的一边就缺损一块了。她没有给照片上色,却把她的那只手涂成淡淡的黄色。

“天哪,劳拉!”我惊呼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印了一些照片,”她说,“那是在埃尔伍德的报社干活时印的。我还拿回了底片。”

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吃惊。把照片剪成那个样子是一件很怪的事。劳拉的那只淡黄色的手,像一只闪光的螃蟹,爬过绿草,伸向亚历克斯。这个景象让我脊背一阵发凉。“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是你想铭记在心的东西。”她说道。她说话如此放肆,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直视着我;这种眼光出自任何人都会是一种挑战。但这就是劳拉:语气中既没愠怒,也没嫉妒。她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没关系,”她说,“我还有一张,是留给我自己的。”

“那么我不在上面吗?”

“没错,”她说道,“你不在。只有你的手。”这是我所听到的她对亚历克斯·托马斯最明显的表白。直到临死,她甚至都没用过爱这个字眼。

我应该扔掉这张残缺的照片,但我却没有。

情况又回到原先那种惯常的、单调的秩序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声的约定,我和劳拉从此不再提起亚历克斯·托马斯。我们双方都还有许多意犹未尽之处。起先,我还常常爬上阁楼——里面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但过了一段时间,我就不去了,因为去也没意思。

我们又埋头于日常生活,尽可能让自己忙一些。现在我们有一点钱了,因为父亲将获得厂房烧毁的保险赔偿。这点钱还远远不够,但父亲说,我们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