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第3/4页)

然而,我明白这不是他的梦。这是我自己的梦。着火的是阿维隆庄园:地上到处是碎片——上好的瓷器、印有玫瑰花瓣的碗、钢琴上的烟盒。还有那架钢琴、餐厅的彩色玻璃——上面绘有血红的杯子、伊索尔特的破竖琴。是的,我曾希望远离所有这些东西,但不是统统毁灭。我曾想过离开家,但那应该是完好无损的家,以便我随时可以回来。

一天,劳拉出去了;现在外面对她来说不再危险,穿大衣的人和骑警都走了,街上又秩序井然。我决定独自去趟阁楼。我有一些东西要送——满满一衣袋的干果和无花果干;这些东西是从做圣诞节布丁的配料中偷出来的。我侦察了一下,看到瑞妮正在厨房和希尔科特太太聊天,看来很安全。于是,我走到阁楼的楼梯门外,敲了几下门。我们约定了特别的敲门声,一慢三快。接着,我蹑手蹑脚地走上通向阁楼的狭窄楼梯。

亚历克斯蹲在阁楼的椭圆形小窗户旁,正借着日光在干什么。他显然没有听见敲门声;他正背对着我,一条被子裹在肩头,似乎正在写什么东西。我能够闻到烟味——没错,他正在抽烟,手中夹着香烟。我认为,他抽烟不该离被子这么近。

我不知该如何宣布我的到来。“我来了。”我说道。

他惊得一下子跳起来,手中的香烟掉到被子上。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刻跪下来把它熄灭——对阿维隆庄园大火的景象我仍然记忆犹新。“没事了。”他说。他也蹲下来,同我一起查看还有没有剩下的火星。我记得,接下来的事就是我们俩在地板上;他抱住我,吻了我的嘴唇。

我没料想他会吻我。

我料想过吗?这是突如其来的,还是早有序幕——一次触摸、一个凝视?我有过什么挑逗他的行为吗?我压根儿就记不起来了。然而,我记得的事真的发生过吗?

如今,我们三人中只有我还活着,还可以回忆往事。

总之,情况和瑞妮说的关于电影院的那种男人一样,当时除了我并没有感觉到冒犯之外,其余的则如出一辙:我呆呆的,不会动了,孤立无援。我的骨头也变得酥软了。在我能够清醒过来、挣脱逃离之前,他就几乎解开了我衣服上所有的扣子。

整个过程,我一言未发。当我走下阁楼的楼梯,理理头发,把衬衫塞进裙子,我有一种印象:他在我身后嘲笑我。

如果我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的话,真不知会出现什么后果。然而,无论是什么后果,至少对我是危险的。我会自讨苦吃,会听天由命,会等来意外。我再也不敢独自和亚历克斯在阁楼里了,也不敢告诉劳拉个中原因。那样的话,对她伤害太深,因为她是永远无法理解的。(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他对劳拉干了同样的事。不,我无法相信。她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不是吗?)

“我们得把他送出城去,”我对劳拉说道,“我们不能再这样干了。他们肯定会发觉的。”

“现在还不行,”劳拉说,“他们还在铁路上查人。”她对这事可是有发言权的,因为她仍在教会的施食所帮忙。

“那么,把他送到镇上的某个地方。”我说道。

“哪有啊?没有别的地方了。这是个最好的地方——他们永远不会想到来这儿查的。”

亚历克斯说,他不想被困在这儿。他说,在阁楼上过冬会把他逼疯的。他就要精神失常了。他想沿着铁路走几英里,然后跳上货车——那儿有一个高坡,跳车比较容易。只要到了多伦多,他就能躲起来——那儿有他的朋友,有他们的朋友。然后,他设法去美国,那样就比较安全了。根据报上的说法,当局怀疑他早已到了那儿。他们当然不会再在提康德罗加港搜寻他了。

到了一月初,我们觉得送他安全离开的时候到了。我们从衣帽间的最里面偷来了父亲的一件旧外套,又为他包好一份午餐——面包、奶酪和一只苹果——然后送他上路。(父亲后来想起了那件外套,劳拉说她把它送给了一个流浪汉——这话也没完全说错。她的这个举动完全符合她的性格,父亲也没盘问,只是抱怨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