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狄更斯的私事与《大卫·科波菲尔》(第4/9页)

在金钱上富足一些后,狄更斯一家便立刻搬到了伦敦豪华区的一幢住宅当中。为了布置客厅和卧室,他们从大商行定购了一整套家具,在地板上铺上厚厚的地毯,在窗前悬挂绣满花朵的帷帘。家里雇用了一个技艺高超的厨师、三个女仆和一个男仆。他和妻子各自拥有一辆马车,家里总有开不完的晚宴,宾客络绎不绝。詹姆斯·卡莱尔的夫人对他的奢侈铺张也感到震惊,甚至连杰弗里勋爵在参与他家的宴会后也在给朋友科克彭的信中说:“对于一个刚刚富裕起来并且有家室的人而言,这样的晚宴实在是太过铺张了。”这一切需要花费大笔的钱。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开销需要狄更斯承担:他的父亲和部分亲属的生活开支全都由他提供,而且还将长期提供下去。老约翰是浪荡性子,他常常用儿子的名义向人借钱,甚至偷偷把儿子的手迹和手稿拿去卖掉,这是他做出的最让狄更斯感到难堪的事情。没过多久,狄更斯便断定:除非让这些人通通从伦敦搬走,否则他将永无宁日。于是,在他们的抱怨声里,狄更斯在靠近艾塞克斯的奥芬顿镇上找了一幢房子,请他们搬去那里居住。与此同时,为了挣钱来应付家里的巨大开销,他创办了一份名为《汉佛瑞少爷之钟》的刊物。为了这份刊物的销路着想,他开始连载小说《老古玩店》。小说获得了巨大成功,一时间所有人都对此津津乐道,小说的哀婉与伤感甚至打动了康奈尔、柯勒律治、杰弗里勋爵和卡莱尔这样的大文人。甚至连远在纽约的人们都聚集在码头上,苦等装有这份刊物的客轮进港,每当客轮缓缓靠岸时,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大声喊道:“小耐儿死了没有?”

1842年,狄更斯夫妇把四个孩子托给凯特的妹妹乔治娜照看,双双去美国访问。虽然至今还没有哪位英国作家能够像狄更斯那样于生前就名声远播,但是这一趟美国之行并不怎么如意。原因就是那时的美国人对欧洲人仍常常抱有戒备心理,尤其对任何批评美国的言论都十分敏感。他们的新闻界和出版界毫不客气地侵犯着“新闻人物”的隐私权。对当时美国的新闻媒介来说,欧洲的著名人士访美固然是好事,但只要来客对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供人参观耍弄的行程稍稍表示不满,媒体马上会将其说成是自负与傲慢。在美国,言论自由是不能伤及他人感情或损害他人利益的。所有人都有权表达自己的观点与看法,但前提是不能反对别人的观点。狄更斯并不了解这些情况,于是就免不了出错。当时的美国还没有加入国际版权公约,出版商大肆出版无须支付稿酬的英国作品,而不愿意出版需要付稿酬的美国本土作品,因此不仅英国作家的权益在美国得不到保护,美国的作家也受到损害。在欢迎宴会上发表演说时,狄更斯便提出了这一问题,而这样做显然是不明智的。狄更斯的演说引起一片哗然,报纸上直接说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毫无绅士风度”。尽管他处处被崇拜者簇拥,花了足足两小时和那些前来向他致敬的费城的读者握手;尽管他身上的新大衣被那些想从他那儿得到纪念品的人撕成了碎片,但就他个人的形象而言,这次访问活动并不能算成功。虽有大多数人被他的英俊外貌和充沛活力所吸引,仍有不少的人认为他缺乏男子气概,认为他的服饰、戒指和钻石别针都俗气不堪,甚至认为他行为粗俗、缺乏修养。不过,他在那里依然认识了一些朋友,且后来和他们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经过了繁忙而劳累的四个多月的美国之行,狄更斯夫妇回归英国。孩子们在姨妈乔治娜那里被照顾得很好,疲惫不堪的狄更斯夫妇便恳请乔治娜和他们同住,并帮助他们打理家务。与玛丽初到弗尼伏尔客栈时一样,那时的乔治娜16岁。她和玛丽长得十分相像,所以某种意义上,她可以说是又一个玛丽。这时,凯特又在考虑着要一个孩子了。乔治娜长得不仅娇小可爱且温柔可亲,她还很擅长模仿别人的动作,常常把狄更斯逗得开怀大笑。就这样,“一直把思念玛丽视作与自己的‘心脏搏动’一般重要的狄更斯,在乔治娜身上看到了玛丽的影子,他感觉时光似乎在倒流,便更加觉得‘过去与现在是难以分割开来的’。”(摘引于恩娜·波普—亨奈希的《查尔斯·狄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