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5/5页)
“还有件奇怪的事,”苏珊说,“有时你不经意地扫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却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个影像有些眼熟,然后你对自己说:‘肯定是我很熟悉的人……’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其实就是你自己!”
乔治说:“如果你真的能直接看到自己——而不是通过镜子中的影像,那辨认起来肯定更难。”
“为什么?”罗莎蒙德非常困惑。
“因为,你没发现吗,没有人能直接看到自己——像别人看着自己一样。人们看到的自己都是镜像,也就是相反的图像。”
“可那为什么会看起来不同呢?”
“哦,会非常不同,”苏珊立刻说,“肯定是这样。因为人的脸并不是完全对称的。眉毛就互不相同,嘴唇也一边高一边低,鼻子也不是笔直的。你可以用铅笔来比——谁有铅笔?”
有人递过来一支铅笔,他们开始实验,把铅笔纵向平行地放在鼻子两侧,看着两边形成不同的角度,大笑起来。
现在气氛轻松了许多,每个人的情绪都不错。他们不再是一群聚在一起等着瓜分理查德遗产的继承人,而是一群欢乐的普通人,相聚在乡下,共度周末。
只有海伦·阿伯内西一直沉默,心不在焉。
赫尔克里·波洛叹了一口气,起身向女主人礼貌地道了句晚安。
“还有,夫人,我最好先向你道别。我的火车明早九点发车。实在太早了,所以我提前向你道谢,感谢你如此热情的招待。房产交接的日期会由善良的恩特威斯尔先生安排。当然,全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只要你方便,任何时间都行,蓬塔利耶先生。我——我在这里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
“你打算回塞浦路斯的庄园去?”
“是的。”海伦·阿伯内西的嘴唇弯起一丝微笑。
波洛说:
“你很高兴,没错。没有任何遗憾?”
“遗憾离开英国?还是说,离开恩德比?”
“我是说——离开恩德比。”
“哦——没有。那样做没有好处,不是吗,一直沉溺在过去。必须要把过去的事抛在脑后。”
“如果能做到的话。”波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微笑着以抱歉的目光环视身边一张张客气的面孔。
“有些时候,过去并不想离去,并不想在遗忘中消失,不是吗?它会扯着你的胳膊,说:‘我和你还没完呢。’”
苏珊怀疑地笑了笑。波洛说:
“但我是认真的——是的。”
“你的意思是,”迈克尔说,“你的那些难民就算来到这里,依然无法完全忘记过去遭受的苦难?”
“我说的不是难民。”
“他是在说我们,亲爱的,”罗莎蒙德说,“他是在说理查德舅舅的死、科拉姨妈和斧头的事。”
她转向波洛。
“没错吧?”
波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夫人?”
“因为你是个侦探,不是吗?这就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U.N.A.R.C.O.’,或你起的什么名字,全是胡说八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