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夜晚(第3/4页)

“铸铁工场的地下室有几个单间,”院长说道,“很幸运,那些屋子没有什么用,空了好几年了……”

“也许幸运,也许并不幸运。”贝尔纳挖苦道。他命令弓箭手给他带路,把抓来的男女带到两个不同的屋子里;他还吩咐把男子绑在墙上固定的铁环上,以便过后他下来面对面地审问他。至于那个姑娘,他补充说,她是谁已经清楚了,那天夜里就不必审问她了。在把她当做女巫烧死之前,会有其他证据等着她的。而如果她是女巫,她自己是不会轻易说的。可是也许僧侣会悔罪(他望着全身颤抖着的萨尔瓦多雷,好像是为了让他明白,他还在给他最后一个机会),讲出真相。他还说,同时要供出他的同伙。

两个人给拖走了,男的沉默不语,不知所措,像发高烧;女的哭着闹着,又蹬又踢,仿佛是一头被带到屠宰场去的牲口。但无论是贝尔纳,还是弓箭手,甚至连我都听不懂她说的是当地的什么方言。尽管她不断地说,众人只当她是个哑巴。有些语言铿锵有力,有些语言却更令人迷惑不解,这就是贱民说的那一类俗语。上帝没有赐予他们用能传达智慧和力量的通用语来表达的能力。

我又想跟随着她,威廉又一次阴沉着脸拉住了我。“不许动,笨蛋,”他说道,“这姑娘已经完了,她已是一块烧焦的肉。”

我恐惧地看着那种场面,脑海里思绪翻腾,矛盾不已。我凝望着姑娘。忽然我感觉有人拍我的肩膀。不知为什么,还没有等我转过身去,我就知道那是乌贝尔蒂诺。

“你是在看着女巫,是不是?”他问我。我心想他不可能知道我的事情,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他凭借对人情世故深邃的洞察力,从我的眼神捕捉到了我的激情。

“没有……”我回答道,“我没看她……也许,我是在看她,不过,她不是女巫……我们并不知情,兴许她是无辜的……”

“你看着她,因为她漂亮。她很漂亮,是不是?”他特别热情地看了看我,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你看她,是因为她漂亮,并且你感到困惑,可我知道你的困惑,因为人们怀疑她有罪使她更具魅力。如果你看着她觉得有欲望,这本身就说明她算得上女巫了。你得小心哪,我的孩子……身体的美丽只局限在表面。如果男人们见到表皮下面的,就会如同维奥蒂亚的猞猁似的,一见到女人就毛骨悚然。人体虽有优雅的外表,内脏都是由黏液、血液、体液和胆汁构成的。要是想到鼻孔里、咽喉里、腹腔里所深藏的东西,找到的就只会是污物。要是你用手指碰触黏液和粪便,你会感到恶心,那么,我们怎么会想去拥抱那装着粪便的囊袋呢?”

我感到一阵恶心,不想再听那些话。我导师听到他说这些,就过来给我解围。他快速走近乌贝尔蒂诺,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够了,乌贝尔蒂诺,”他说道,“那姑娘很快就会受刑,就是上火刑。正像你所说的,将变成黏液、血液、体液和胆汁。可掏出她皮下东西的将是我们的同类,而上帝是想让皮肤保护和装饰她的。从灵魂的角度来看,你并不比那姑娘好到哪儿去。你别折磨孩子了。”

乌贝尔蒂诺显得很窘迫。“也许我有过失,”他喃喃自语道,“无疑我有过失。一个犯有过失的人能做什么呢?”

这时人们一面评论着发生的事,一面往回走。威廉跟米凯莱和其他方济各修士留下来待了一会儿,他们问威廉对此事的看法。

“现在贝尔纳有话题了,尽管是模棱两可的。他可以说,修道院里有魔法师作乱,他们在干着类同于在阿维尼翁毒害教皇的事情。当然,今天的事还不算证据,初审还阻挠不了明天的会晤。今天夜里他一定会从那个倒霉的人嘴里掏出某些别的线索来,对此我可以肯定。不过明天早晨他不会马上就用,他会把线索保留起来备用,一旦讨论不合他的意,他就会抛出来作为阻挠讨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