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们都是兄弟(第3/5页)

“而如果是个女人……唉!我简直要哭出来!老板你老开我的玩笑,说我爱女人。我怎么能不喜欢她们呢?她们是天生的弱者,你只要抓住她们的乳房,她们就不知道怎么是好,无抵抗地屈从。

“另外有一次,我又进入了一个保加利亚人的村庄。村里有个乡绅是希腊人,这个坏蛋看见我就去告发了。他们包围了我住的房子。我跳上晒台,从这个屋顶滑向另一个屋顶。那晚有月光,我像猫一样从一个晒台跳到另一个晒台,但是他们认出了我的影子,爬上屋顶向我开枪。那时,我怎么办呢?我顺势掉进一家人的院子,一个保加利亚女人正在那里躺着睡觉。她一看见我就张口要喊,我伸出右臂向她轻声说:‘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喊!’我又抓住她的胸脯,女人脸色发白,要昏倒。

“‘进去吧,’她小声对我说,‘别让他们看见……’

“我进去了。她拉着我的手问:‘希腊人?’‘是的,希腊人,别告发我。’我抱住她的腰。她什么都没说。我和她睡觉,欢喜得心脏颤抖。我心想,该死的左巴,瞧,这就是女人!她是保加利亚人?希腊人?巴布亚人?全都一样啊,老家伙!这就是人,一个有嘴、有乳房,知道爱的人。你杀人不觉得可耻吗?老混蛋!

“这就是我跟她在一起,得到她的温暖时,心里对自己说的。可是祖国,这该死的,不放过我。早晨,我穿着这保加利亚女人给我的衣服走了。她是个寡妇,从箱子里拿出她前夫的衣服给我,还抱着我的双膝恳求我再去。

“是的,是的,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那时我是爱国者,你知道,就是头野兽。我带去一桶煤油,给村庄放火。这可怜的女人准也烧死在里边了,她名叫柳德米拉。”

左巴叹息。他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两三口就把它扔掉。

“祖国,你说……你信你书本里说的空话!你应该相信的是我。只要有国家,人类还得是畜生、猛兽……但我,赞美上帝,我已得到解救,结束了。可你呢?”

我没有回答。我羡慕在面前的这个人。他用他的血和肉战斗、屠杀、接吻,经历了我试图通过纸和墨水去认识的一切。所有我在寂静中,坐在椅子上一个一个地去探索的问题,这个人却在山上的洁净空气中,用他的利剑解决了。

我闭上眼,但无法平静下来。

“你睡了,老板,”左巴有点恼火地说,“可我,像个傻瓜,还在这里跟你说话呢!”

他咕哝着躺下。过了一会儿,我就听见他的鼾声。

我整夜没有闭上眼睛。那晚,听到夜莺的叫声,骤然使我在孤寂中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悲哀,流出泪来。

拂晓,我起床,站在门口远望大海和旷野。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变了样。在我面前,沙土上那一簇荆棘矮树丛,昨天还是那么凄惨暗淡,现在却开满了小白花。柠檬和橘树,花朵盛开,馨香四溢。我永远看不够这周而复始、万象更新的奇迹。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欢叫。我回转头看去,左巴半裸着身子也起了床,他蹿到门口,为眼前的新春景象而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惊愕地呼叫,“这奇迹,老板,那边动荡的蓝色,叫什么?海?海?这边穿着带花的绿色围裙的?是大地?是哪位艺术家把它们创造出来的?我向你发誓,老板,这是我第一次看见。”

他的眼睛湿润了。

“嘿,左巴,”我向他喊,“你疯啦?”

“你笑什么?你没看见吗?这里有魔法,老板!”

他冲到外边跳起舞来,像春天里的马驹似的又在草地上打滚。

旭日东升,我伸出手掌感受暖意。树枝发芽,乳房膨胀,心灵也像树木似的敞开了。此时此刻,似乎灵与肉都是木质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