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完没了的女人(第2/5页)

“那姑娘停下来,讲价钱,买了一担柴火。她把柴火抬起,扔到车上。我的天,多有劲的胳膊。她还买了面包和五六条熏鱼。‘这多少钱?’她问。‘这么多……’她摘下自己的金耳环付账。因为她没有钱,就牺牲她的耳环。我的心剧烈跳动,让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耳环、装饰品、香皂、香水……要是她没了这些,世界不就完蛋了吗?这就像你把一只孔雀的羽毛都拔掉。你忍心给一只孔雀拔毛吗?绝对不行。我跟自己说:‘不,不,只要我左巴活着,就不能发生这种事。’于是我打开钱包,付了账。这是卢布变成废纸的年月,一百德拉克马就买一头驴,十德拉克马就能买个女人。

“我付了钱,这妞儿转过身来,斜着眼看我。她把我的手拉过去吻,可我把手收了回来。怎么,她把我看作老人?‘斯巴西巴!斯巴西巴!’她对我大声说。这是‘谢谢!谢谢’的意思。她一下子跳上了车,握着缰绳,扬起鞭子。‘左巴,’我跟自己说,‘老伙计,当心她要从你鼻子底下溜走了。’我也跳上了车,坐在她旁边。她不吭一声,连头都没转过来看我。她朝马抽了一鞭,我们就走了。

“她明白我要她做老婆。一路上,我叽里咕噜才说了三个俄国字,可这种事儿用不着说得太多,彼此用眼睛、手和膝盖来说话。总之,我们进了村,在一幢枞木屋前停下来,我们下车,姑娘用肩膀一顶,门开了,我们进去,把柴火卸在院子里,拿了鱼和面包,走进屋里。一个小老太婆坐在火已经熄灭的壁炉旁边,直打哆嗦。虽然全身裹满了麻袋片、破布和羊皮,可她还冻得直抖。天真冷,冷得手指甲都要掉下来,真见鬼!我弯下腰,捡一些木头塞进壁炉,点上火。小老太婆看着我微笑。她的闺女跟她说了些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懂。我生起火,老太婆暖和过来,稍稍恢复了生气。

“姑娘开始摆放餐桌,她拿来伏特加,我们喝了,又点着茶炉煮茶。我们一起吃饭,也留给老太婆一份。饭后,姑娘立刻去铺床,换上干净的床单,点燃圣母像前的一盏灯,然后画了三次十字。她朝我招手,我们在老太太的面前跪下,吻她的手。老人把瘦骨嶙峋的手放在我们头上,低声说着些什么。大概她在为我们祝福。我大声说:‘斯巴西巴!斯巴西巴!’然后一下子站起来,和那妞儿上了床。”

左巴沉默了,抬起头遥望大海。

“她叫索芬卡。”过了一会儿,左巴说道,然后又沉默下来。

“后来呢?”我急着问,“那么后来呢?”

“没有‘后来’,老板。你怎么总是要问‘后来’、‘为什么’,老板。嗨,这些事怎么说呢?女人就是一口清泉,人弯下身去,看见自己的脸,喝呀喝,喝到你骨头都发涨。然后,来了另一个人,他也口渴,弯下身子,看见自己的脸,又喝起来。接着又是一个人……女人就是一口泉,就是这样。”

“后来呢,你离开了吗?”

“你想我会怎样?我跟你说,这是一口泉,而我是个过路人,要继续上路。跟她待了三个月后,我想起我是要去找矿的,于是有一天早上我对她说:‘索芬卡,我有工作要做,我得走了。’‘好吧,’她说,‘你走吧,我等你一个月。要是过一个月你还不回来,我就自由了。你也一样,上帝保佑你!’我就这样走了。”

“那一个月后你回去了吗?”

“老板,恕我不敬,你可真傻。”左巴大声说,“怎么能回去呢?这些婊子们,她们才不会让你安生。十天后,我在库班遇到了努莎。”

“说吧,说下去!”

“这是另一回事,别把这些可怜虫弄混了!祝索芬卡健康!”

他把酒一口喝干,然后背靠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