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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在便利店工作,就时常会因为这份工作而受到蔑视。因为相当有趣,我挺喜欢观察那些蔑视我的表情,会让我觉得——啊,这就是活生生的人。

我明明在努力工作,却隔三岔五都会遇到歧视这份职业的人。我忍不住盯着白羽先生的脸看起来。

蔑视对方的人,眼睛的情态最为有趣。他们的眼神里,有着对反驳的胆怯与警戒,有时候,还藏着一种“你敢反驳我便应战”的好战光芒。当他们无意识地蔑视我时,混杂着优越感的迷醉快感会形成一种液体,浸润眼球,有时甚至形成一片水膜。

我窥探了白羽先生的瞳仁,里面只有单纯的歧视情绪,情态再简单不过。

或许因为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白羽先生开口了。他的牙齿黄到了根上,还有黑斑。大概已经很久没看过牙医了。

“耍起威风来很了不起似的,其实不过是这种小店的受雇店长而已,也是只丧家犬。在最底层还摆什么架子啊,人渣玩意……”

光从字面上来看很偏激,但他只是在嘀咕,我一点都没感到歇斯底里的情绪。在我看来,歧视者分为两种人,一种人是内心存在表达歧视观念的冲动与欲望,而另一种人则是把某处听来的话现学现卖,不经思考就吐出一连串歧视用语。白羽先生似乎是后者。

白羽先生偶尔会连珠炮般地念叨出一串不知所云的话。

“这家店里真的全都是最底层的人了,不过哪里的便利店都差不多啦。光靠丈夫的收入根本活不下去的家庭主妇、没什么未来规划的打工仔,还有找不到家教这种靠谱兼职的底层大学生,全都是这些人,剩下的就是来日本赚钱的外国人。净是些最底层的。”

“是呢。”

他简直就像我一样。嘴上说的都是人话,却跟没说一样。白羽先生似乎很喜欢“底层”这个词。短短几句话里,已经用了四次。我想起菅原小姐曾经这样说过:“明明只是想偷懒,借口倒是一套又一套的,越来越让人恶心了。”于是我点点头随意地附和了一句。

“白羽先生,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呢?”一个朴素的疑问出现在脑海,我便问了出来。

“找对象。”白羽先生不以为意地回答。

“哎?”我惊叫了出来。

因为住得近所以很轻松之类的各种理由,我已经听过了不少,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这种理由来便利店上班的。

“不过看来是失败了。根本没有靠谱的人。年轻的全都是玩物丧志的类型,剩下的都超龄了。

“不过,便利店里确实是学生做兼职比较多,适龄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啦。

“顾客里面倒是有几个还过得去,但大多是盛气凌人的女人。这边有不少大公司,在里面工作的女人总爱摆架子,全都不行。”

白羽先生究竟在对谁说话呢?他盯着墙壁上的“努力达成中元节销售目标”的海报,继续滔滔不绝。

“那群女人全都朝着自己公司里的男人抛媚眼,对我连瞧都不瞧一眼。从绳文时代开始,女人就是这副德行了。年轻可爱的村花,都会被健壮又能打猎的男人抢走。只有强大的遗传基因才能留下,剩下的人就只能互舔伤口。现代社会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幻想,我们生活的世界,跟绳文时代也没多大区别。嘴上说着什么男女平等,其实……”

“白羽先生,差不多该换上制服了。再不开早会就要来不及了。”

开始抱怨顾客的白羽先生听到我的话,不情不愿地拎起背包,走向衣柜。他一边把物品塞进衣柜,一边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

看到白羽先生的样子,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被店长赶出去的中年男人。

“你会被……修复掉的。”

“什么?”白羽先生像是没听清楚,反问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