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爱经》关于男欢女爱的古罗马诗作(第4/7页)

不管这“技巧”如何娴熟,谈爱的人虚情假意到这种程度,该是多么可怕啊!虽然奥维德这样写的时候,笔端也略带揶揄或嘲讽的调儿,让读者可以从中领略作者的一点幽默感,但总的说来他还是流露出洋洋自得的口吻居多。奥维德从旁说教的时候,可以说,它所写的多半是缺乏真情的爱;而他所津津乐道的“技巧”,则不少是哄骗人的技巧。这位两千年前的古罗马爱情诗人,历代评论家曾给予他很多的盛誉,而它的诗作却极少被选进学校的教科书,究其原因,我想与此不无关系。

多情与薄情

我们的多情诗人,笔下自然也描绘不少忠贞不渝、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狄多娜,爱上特洛伊王埃涅阿斯,因后者不听挽留扬帆远去而失望自杀;海洛在灯塔上点火,指引晚间泅水渡海峡与之相会的情夫,一个暴风雨之夜,灯火被风吹灭,情夫不辨方向淹死,次日海浪把尸体冲到灯塔脚下,海洛在绝望中投海自尽;……诗人自己也一再强调,生活中离不开爱……

“‘不必为爱而活着。’如果有神灵对我说这话,我是不会接受的,因为美人儿带给我们的痛苦也是甜蜜的呀!”(《恋情集》卷二)

然而,奥维德所说的爱情,更多的是飘忽无定、见异思迁之爱:

“一种完全满足、得之极易的爱情,我不久就会对之腻烦,它会使我不适,即如过甜的菜肴令胃部不受用一样。”(同上)

诗人可称得上是百花丛中的浪蝶,他不停地从此花采至彼花,在诗中还以大量的笔墨书写这种轻浮的感情:

“因为我没有力量也没有本领来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就像一叶小舟,随急速的水流而飘荡。

“激发我爱意的,并不是某一特定类型的美人儿。我爱恋不断的原因有千种百种。一位妇人羞怯的俯首低眉?我就为之动起激情,她的腼腆成为我掉进去的陷阱。另一位显示挑逗之意?她就吸引住我,因为她不是个新手,她令我想到,一旦在柔软的眠床上,她会显示出多姿的动态。第三位严肃有余,像萨宾女人那样一本正经?我就想,其实她巴不得去爱,只是深藏不露而已。你学问高深?我因你罕有的才能而倾倒。你一无所知?我因你的单纯而欣喜。……你呀,个子高大,活像古代的女英雄;凭你硕大的身躯,可以占满整张睡床。她呀,身材娇小,可以随意拨弄。二者都叫我入迷,大小都合我心意。你瞧这一个不施粉黛,我便想象:她打扮起来,可能更加美丽。另一个已经浓妆艳抹,她自然倍添魅力。肤色白皙的,吸引我;肤色透红的,吸引我;就是琥珀色的皮肤,也无损于行爱的乐趣。乌黑的秀发飘在白净如雪的颈项上吗?我就想起,丽达也是因她那头黑发而受赞赏。头发金黄么?曙光女神就靠橘黄的秀发而取悦。总有某些方面令我动情。稚嫩之龄把我深深吸引;成熟之龄叫我动心。前者凭娇美的玉体而取胜,后者却有的是经验。总之,罗马城人们所欣赏的所有美人儿,我都贪婪地爱上,一个也不例外。”(同上)

你瞧,这叫什么爱情?这简直是对爱情的亵渎!诗人虽然也承认这属于“恶劣的品行”,这种做法是“罪过行为”,但笔锋之处,总流露出作者对这种卑劣情爱的谅解和赞赏。多情的诗人原来是个薄情郎。无怪他在《爱的技巧》中一再教人家如何去掩饰自己的负心行为了。

神与人

如果我说奥维德是个神话诗人,这话一点也不为过。我粗略地统计了一下,就本译本的三部诗作中,奥维德提及的神话人物,就有三百位左右。不过,在满篇神灵的诗作中,读者却感觉不到多少“神气”。

“或许神灵无非是个空名,我们只是无端地对他们敬畏,百姓的天真信奉才使神灵显赫逼人。”(《恋情集》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