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梅寿司夫妇(第2/12页)

然而,圆乘寺大夫是在无所事事地赋闲了半年之后,凭一时高兴劲儿,在平民居住区这个极小的诊所里干了起来。

圆乘寺大夫曾笑着向朋友吐露心迹:“我就愿意悠闲地,不受他人打扰地看看病,吟吟诗!”这并不能说他是在开玩笑。

其实,他在从医的学生时代就喜欢钻研俳句,同学们送他一个不雅的外号“圆乘寺杂鱼”,他现在已成为有名的俳句杂志《N》的最有力合作者。

他来到平民居住区诊所工作后,一直戴着他历经十几年风雨的米黄色鸭舌帽,常常于午休时分,在隅田川畔的长椅上坐下来,开始吟诗。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当下圆乘寺大夫所处的环境,完全不同于人际关系糟糕的大学医学部,那里有着一种淡雅的情趣。

尽管如此,他所谓的“就想悠闲地写写俳句”而辞职另谋“高就”之谈,依然缺少可信的说服力。

难道他讨厌大学、讨厌教授、就不能写俳句了吗?抑或是把一些不相干的理由叠加在一起,表明不可承受之重呢?也许还有别的理由。其实说起来,他为何从大学辞职这一点并不重要。

应该说说他新上任的诊所的所在位置。

从浅草地名,位于东京。的过驹形桥到木户街道,再向横跨荒川的新四木桥迈进(直到两三年以前,这条大街上还通有轨电车)。尔后从“东向岛一丁目”地名,位于东京。拐角的前一条小巷左转。沿着单向通行的仅能走开一辆车的小巷,朝隅田川方向前行一百米,右侧就是这家K诊所。

K诊所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二层楼房,已建成四十年,当初奶油色的外墙,现在已经变成了灰色,正面墙壁上有的墙皮已经脱落了。

在贫民居住区里,周围没有大的房屋,这个诊所也不引人注目,如果没有诊所的招牌,很可能被误认为是旧宿舍。住在附近的老人说,这栋建筑刚落成时,它还是这个贫民居住区里一座少有的、很协调的建筑。众人对此评价很高,说这儿建了一栋很高级的医院。

进诊所里面看看,高级的痕迹随处可见,正面的候诊室面积足有十坪1坪等于1日亩的三十分之一,合3.3057平方米。,空间之大,现在少有。从那里向左边望去,依次是“内科诊察室”“外科诊察室”,面积都足够大,正对面还有手术室和X光室。

手术室当然是瓷砖墙,铺着瓷砖地板,面向走廊的玻璃门上镶嵌着很厚的毛玻璃,表面用透珑画着仙女像,很是讲究。

候诊室右边依次是护士值班室、诊室、院长室、医师值班室,里面是厨房,与大医院设施相比,也毫不逊色。

与候诊室左侧相连的楼梯非常宽敞,五六个人可以并排行走,与当今医院里常见的那种两人擦肩而过,胳膊互蹭的狭窄楼梯相去甚远。

沿着楼梯而上,左边有个很大的病房,可以住八个人。走廊两侧有六间双人病房,尽头是盥洗室和洗手间。对面是厨房,可以进行简单的烹饪。大间病房的左边还有个三坪的房间,挂着“病房值班室”的牌子,实际早已用作仓库储物。

总体来看,诊所的外观虽然陈旧,里面却仍旧富丽堂皇,令周围的医院望尘莫及。

如此协调的建筑,得益于K医院上一任的主人,他说要在平民居住区建一座现代化的分医院,而后鼓着劲儿将其建起来,到战后十几年,情况仍不错。换了一代人,也换了观念,现在的院长只关心政治,自打参加竞选后,就照顾不到这个分院了。

这个院长不知是因为没有威望,还是因为小气,连续三次都落选了。实际每次都花掉不少钱。他不关注分院的设备维护保养,X光设备和手术器械已经相当陈旧,而且这里的任职医师经常更换。容易打交道的平民居住区的病人渐渐与之疏远了,导致这所分院最后沦落了。当下只有五六个病人在这里住院,他们仿佛被人遗弃了一般,星星点点地散布在俨如武藏号战舰般的偌大建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