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丽家园(第3/5页)

今天是星期六,所有男人都在自家房子附近忙忙碌碌,挖排水沟,盖假山,清理树枝灌木然后堆起来烧掉。他们一边劳作,一边互相竞争,比拼体力。他们以前也没做过这类事,都不是靠体力劳动吃饭的男人。礼拜六,礼拜天,他们整天都在体力劳动。这样下去一两年后,就会有绿色的庭院、石头墙、美观的花床、装饰性的灌木丛。现在的地面挖起来肯定很艰难,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在下雨,不过这会儿天色已经放亮了,云层破开,露出了一缕细长的三角形天空。天的蓝色仍然是冷淡的,羸弱的,这就是冬天的色彩。在这群屋子的后头,路的一边种着笨重而匀称的松树,什么样的风都吹不弯。这些树随时都会被砍掉,因为这里要盖一排购物中心,卖房子的时候就是这么承诺的。

在这个新区的框架之下,还可以看到些别的,那就是老城区了。荒凉的老城区就在山脚下。之所以被称为城区,是因为那里有通往森林的有轨电车,屋子也有编号,沿着河岸则有城市的公共建筑。不过,像富勒顿太太家那样的老房子,都已经被没有修剪过的树丛,或者一丛丛野生的黑樱桃、悬钩子树隔开了。这些幸存下来的老房子,浓烟从烟囱中升起,外墙没有粉刷过,也没有修补,显示出岁月长短不同的沉积来。这样的房子都是被简陋的棚屋、成垛的木料、堆积的肥料以及灰色的木栅栏包围的。在含羞草大道、金盏花大道和石南花大道新盖的大房子中间,经常还能看见这种屋子—阴沉沉的,被围困着。它们的无序和突兀、不协调的屋顶角度和斜坡,透露出某种近似原始的气息,与这些街道格格不入。

“她们说什么?”伊迪斯问,添了点咖啡。她在自家的厨房里。生日聚会之后狼藉一片。蛋糕、盒装果冻、动物脸形状的饼干。一个气球从脚底下滚了过去。孩子们已经吃饱了,为照相摆过姿势了,也熬过了生日的游戏。现在,他们到后头的卧室或是地下室去玩了。他们的父母在喝咖啡。“她们在那儿说什么呢?”伊迪斯问。

“我没听见。”玛丽捧着空空的冰激凌杯子说。她走到水槽边的窗户跟前。云层的缝隙更大了,阳光从中射了出来。屋里似乎太过闷热了。

“在说富勒顿太太的房子。”伊迪斯说着,急匆匆地去了起居室。其实玛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邻居们的对话,如无意外发生,任何时刻都会岔到这个话题上,再一次掉进让耳朵生老茧的抱怨之中,逼得她只好绝望地看着窗户外头,或者盯着自己的膝盖,想方设法找出几句漂亮的解释,中止这个话题。她没有成功。她还得回去。大家都在等冰激凌。

一群邻居家的女人坐在起居室里,心不在焉地抱着自己孩子的气球。因为住在这条街的人家的孩子都还小,又住在一起,大家都觉得聚聚挺好的,所以大部分的生日聚会都会是妈妈和孩子们一起参加。这些每天都会见面的女人,今天都戴上了耳环,穿上了裙子,套上了尼龙袜,化了妆,做了头发。还有一些男人也在。史蒂夫,就是伊迪斯的先生,以及他请来喝啤酒的男人们。男人们都穿着劳动服。刚刚谈到的话题,则是少数几个男人女人都感兴趣的话题之一。

“要是我住她隔壁,我告诉你我怎么办。”史蒂夫表情愉快而温和,显然在期待随后的笑声,“我把孩子带过去,让他们带上火柴。”

“哦,可笑。”伊迪斯回答道,“这个笑话真老。你在开玩笑,我却得努力做点什么。我都给市政厅打过电话了。”

“他们说什么?”玛丽·罗·罗斯问。

“喔,我说,他们至少可以让她刷刷墙,或者把那些棚屋推掉一些。他们说不行,做不到。我说对这种人,肯定应该有现成的条例吧。他们说他们明白我的感受,他们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