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能否允许我为你们唱一首歌?(第2/5页)

吉庆街另一个大帮是孝感帮。最开始,孝感帮的人不是来卖唱的,她们大多在这里卖花、擦皮鞋、照相或是当服务员,后来她们看到卖唱来钱快就改了行。孝感帮出来后,江湖就乱套了。你还没唱完,她们就开始在旁边捣乱。她们五音不全,也不学什么音乐,抱着弦都不准的吉他,用黑糊糊的指甲稀里哗啦地瞎搞。有客人听了后说,你们好初级呀!我心想,怎么能算初级呢?弦都调不准,只能算瞎弄。

有个叫“三员帮”的组合也是孝感帮的,叫她们“三员帮”是因为她们原来是三个服务员。

“三员帮”更不会唱歌,她们连弦不准的吉他都不需要,一上去就干爹干妈地叫,然后一会儿帮客人敲背,一会儿用歌单帮客人扇风,最后,再用很嗲的声音说:“大哥,给你唱个《三个老婆》好不好,给你唱个《桃花运》好不好?”听着我都觉得恶心。不过,大多数男人,只要老婆不跟着,都很少能过“三员帮”这关。

武汉帮是拉不下面子型的,也是最晚加入的。武汉帮的人大多四五十岁,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主要搞民乐和西洋乐,如果要算艺术水准,应该是这条街上最高的。

我有个好朋友叫杨阳,是武汉帮的。他弹琵琶,所以,绰号“杨琵琶”。“杨琵琶”是武汉音乐学院学器乐演奏的,毕业后在湖北省实验歌舞团工作。刚来的时候,“杨琵琶”总是躲躲闪闪的,而且需要躲的人还很多,同学、同事、老师、学生、朋友、邻居都要躲。有一次,“杨琵琶”有个很喜欢的学生到吉庆街吃饭,他没躲开,被看见了,那学生就再也没理他。为此,他难受了好一阵。

以前,“杨琵琶”从不接受媒体采访,因为那时他儿子还在武汉音乐学院学钢琴,他担心媒体报道后,会对儿子有不好的影响。不过,现在他无所谓了,他儿子考上了乌克兰一所大学的钢琴硕士。

“杨琵琶”不抽烟,但客人给他烟他就接下来,别在耳朵上,碰到谁要就给谁。有一次,“杨琵琶”给一桌客人演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其中一个客人问他,一个最好的琵琶多少钱?他说,一万二左右。那客人说,你这琴太差了,我捐助你一个琴好不好?“杨琵琶”当然一个劲地说谢谢。他以为别人说说就完了,没想到那客人第二天真来了。人家给了他一万块钱,让他再添两千买把好琴。后来,“杨琵琶”也没去买好琴,他说他缺钱,他觉得这种事在人家来说肯定是件很快就忘的小事情。

去年冬天,来了个江西小姑娘,脸圆乎乎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也就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很可爱,穿着很厚的羽绒服,戴着红色的帽子,脖子上扎着同样红色的围巾,手里抱着一个葫芦丝。我当时觉得她的父母太浑蛋了,这么小就让她出来,真是作孽!可后来才知道,她其实是袖珍人,已经18岁了。她很有趣,除了智力像普通人一样发展以外,其余地方都长不大,不像侏儒,脸还是成年人的。她精得很,哪个台子好,哪个台子不好,她都一清二楚。我们关系都挺好,她让我们叫她“天山童姥”。有时候,我们也跟“天山童姥”闹着玩,比如她经过的时候,我就一把拉住她,说:“天山童姥,嫁给我当老婆吧?”她就一边踢我,一边说:“不行,我这么小。”我说:“我可以等你呀!”然后,她就哈哈哈哈地笑。不过,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问她:“小妹妹,你几岁了呀?”只要客人问她这问题,她都会特别不舒服,扭头就走。

艺人比客人还多

2000年的时候,街两边盖起了高高的商品房。但楼上的居民很快就开始抱怨他们睡不着觉,嫌我们太吵,可这条街晚上吵是出了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图安静还要买这里的房子。后来,楼上的居民不停地告状,不停地往楼下扔西瓜皮,扔啤酒瓶,扔各种东西。为了防止砸伤客人,各家大排档也都搭起了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