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下(第4/4页)

排练了四个月后,2006年底,《两只狗的生活意见》在北京的东方先锋剧场正式演出了。

小剧场里的观众就在眼前,表情和状态都一目了然。不像大剧场那样,尽管观众多,但看不见,不管笑声还是掌声,都是一片片地过来。

台上的时间一晃而过。累是下台后的感觉,磕了,破了,当时都不会发现。有人统计,这出两小时的戏,一共630次笑声,140次掌声。观众的热情刺激着他俩的兴奋度。每晚的演出对陈明昊来说,就像是喝大酒,演《两只狗》总能让他“醉”在台上,总能让他觉得——舞台,真他妈美好!

远处,夕阳将香山染红了。枯萎的落叶似乎又回到了枝头,再度成为绚烂的红叶,供人观赏。

山里冷得很快。陈明昊开始用捡来的柴火烧炕。晚饭还没有着落,累了一天,有点肉最好。他和父亲都爱吃肉。

父亲念清华时,曾是学校田径队的主力,项目是六十米栏。父亲曾开玩笑说,是为了能吃肉才去跨栏的,因为入选田径队的学生,每天能补助一个肉菜。

父亲现在不爱吃肉了,糖尿病终日折磨着这个昔日“清华的刘翔”并损害了他的视力。父亲住进了西山医院,每天打胰岛素。他曾把父亲接去剧场,他想让父亲听听周围人的掌声,想让父亲开心。回医院的一路上,父亲并未评价他的《两只狗》。他发现,当自己想听父亲说些什么的时候,父亲的话却越来越少了。

每天,他要在医院安排完父亲的晚饭再从苹果园到东单,坐四十分钟地铁去剧场。演出七点半开始,他经常过了七点才赶到剧场,跟着观众一起进场,然后在后台换上衣服,喝口水,直接就上前台演出。

《两只狗》的演出像是摇滚演唱会,每场消耗的是运动员的能量,加上每日在长安街下面的奔波,时间一长,他开始感到疲惫。剧中所颂扬“来福”的梦想,坚持和英勇无畏似乎只有在聚光灯亮起的那两小时里才会出现。

2007年,演出了一百五十场后,他决定不演了。他并没向晓烨说太多理由,晓烨是理解他的,知道他是个靠感觉活着的人。晓烨很快找到了新的搭档,他也去剧场看他们演出,坐在观众席上,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两只狗》的一部分,他还是那只叫“来福”的狗。

炕烧热了,他却发现今晚做不成饭。自从满井的井水干了之后,水是从山下抽上来的,而今天水管冻住了。他接好电视和影碟机,躺在热炕上决定享用精神食粮。他放了张《落水狗》,看着看着,不一会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