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艳吉丁虫的祝福(第2/7页)

“我?”被问的人傻了,结巴说,“我信佛。”

“有关吗?”

“圣母玛利亚住在那……”

“圣母峰跟圣母玛利亚没关,好歹你也捐个钱,写菩萨的名字也行,帮你把神带上世界最高峰。”

“说实在,我信佛是被我妈拉去的,还不够虔诚。”

古阿霞不骂也不吼,把白吃的人群都说跑了,这活动在名义上能白拿,也没叫你捐,但是说不过古阿霞的嘴皮子,甭想过关。排队人潮空了,素芳姨暂时把竖旗收了,得个空闲,喝口茶,称赞古阿霞的妆化得美,轮廓深,皮肤好,不用太多胭脂,浑然有一派纯真的青春。

古阿霞把功劳归于王佩芬。王佩芬常看当期《新女性》,或过期的日文《an·an》、港版《姊妹》杂志,自豪化妆技术与世界同步的她,一早却要帮古阿霞化百年不变的歌仔戏妆,说这样在台上闭眼都会被观众称赞双眼有神,然后叫她先去会场给人瞧,这叫练胆。还好古阿霞不准在她脸上涂油漆,坚持淡妆。另外,王佩芬很早就下山到处探敌情,看看流行妆,尤其是五灯奖女主持人的衣着与妆扮更是风向球,她决定在古阿霞上台前一小时再补妆。

“你淡妆就很好看,尤其配上这条项链,要是穿上那件浅色的比赛装,会更亮眼。”素芳姨说。

古阿霞抓着项链,瞥了帕吉鲁一眼,说:“这是幸福项链,希望戴了可以不用这么紧张。”

“我好紧张。”帕吉鲁说。

“你紧张什么?是我上台,又不是你去,喔呜!我懂了,你这样说是不要让我紧张吧!”

“怕你赢。”

“哪会赢?”

“赢了,要去台北比赛。”

古阿霞不明就里,知子莫若母的素芳姨糊涂几秒后想通了:古阿霞赢了初赛要去台北复赛;台北的人多又杂,帕吉鲁不会跟去,势必有相思之苦。素芳姨的微笑,让古阿霞很快悟通,她心想,帕吉鲁常常上山伐木,一去半个月,找不到踪影,连电话也不留,把她丢在山庄,现在他终于能体会这种心情了。

“好吧!我不小心赢了比赛就好,去台北逛逛,说不定就在那找个工作住下来。”古阿霞说。

“真的?”帕吉鲁睁大眼。

“你考虑吧!反正你很会慢慢想,我会等答案的。”

帕吉鲁会当真思考,接下来的几天他脑海会盘桓怎么想都不对的问题。古阿霞的手拨弄项链,佯装淡定表情,看着帕吉鲁搅着眉毛模样,内心其实乐得想笑出来。

寻思间,一辆进站的日制 LDK 系列蒸汽火车头,鸣笛八次好赶走铁轨与车站挤满的人潮,不久传来“轻松带你上世界高峰圣母峰”的口号,雄壮威武。素芳姨赶紧上工,叫帕吉鲁拿起竖旗,大力摇晃。古阿霞才狐疑谁来助阵,便看到十几位穿草绿服、戴军便帽的士兵,从车厢走下来喊口号,穿过摊贩与人潮,朝这走来,带头的正是詹排副。

詹排副冲着素芳姨笑,素芳姨也是。詹排副摸着头发精短的后脑勺,说:“这些阿兵哥哪都不想去,就想逛这摊。”他说罢,手一挥,士兵们拥上去吃五香豆干。他们都吃懒了、吃腻了,詹排副大手一挥,士兵们又归队成伍。詹排副站在队伍前,说你们吃了人家的,好歹也捐个钱,别跟自己的良心过不去。

士兵们相觑,才知这是鸿门宴,说:“排仔,真的啦!我没带钱。”他们能扯几个没钱的理由推搪,就是不想捐。

詹排副也没逼,早知他们来这套,说:“你们这些阿兵哥不肯赞助爬山,只会数馒头山,睡枕头山,讨厌的是我这个阿山仔①,有没有?”

“没有。”士兵们摇头。

“那好,”詹排副丢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上头密密麻麻写了前一批士兵借款的细项,说,“你们借我钱,我来捐。要是在你们退伍前没还,我冲进枪械室拿把五七步枪,朝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