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意思是说我并非全部明白其中的化学原理。”

“没人全部明白。”

我想起了学生时代所学的一些知识,“新生儿是最佳候选人,对吗?”

“是的,因为他们的肠道里还没有进行分解的细菌。”

“它为什么多长了两条腿?”

“另外两条腿属于它的未发育的联体双胞胎,有时也称寄生双胞胎。”

“就像畸形秀或马戏团展出的那样。”

“是的,是体貌奇异的婴儿。过去,他们中的大多数被保存在广口标本瓶里,为畸形学家、解剖学家和专集‘自然奇观’奇珍异品的收藏家所收藏。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畸胎。也许这会是它的归宿。”雪利摘下手套的同时敲了敲婴儿的尸体,它颤抖着,像《异形》中“吸脸虫”的尸体。

我不禁想起自己以前曾见过类似的怪物。两个月前,我和弗兰一起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度假,在佛罗伦萨的一个博物馆里见过一个石雕,乍看上去像一只甲壳类动物,其实雕刻的是一对双胞胎,骨盆连在一起,但各有一只脑袋,跟莫娜的这个不完整的胎儿有所不同。显然,石雕所刻画的是1317年真实诞生在该市的一对怪胎。

我们在停车场说再见。我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他:“那具男尸是在哪里发现的?”

“噢,我不太确定。警察会带我去现场。离多诺不远。”

《管钟琴》的乐声再次响起。雪利拿起电话。

“我是雪利。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确定吗?”他听到对方确定的回答。然后,他慢慢地放下电话,看着我。“死者是……是弗兰克·特雷诺。他被人谋杀了。案发地点是莫纳什。”

三辆带黄条的警车一字排开,停在河堤的碎石路上。特雷诺的银色奔驰停在河岸和道路中间。反射车灯和手电筒的灯光不时地穿透从河上升腾起来的薄雾。警车上的无线电步话机“咯咯咯”地响个不停。在车灯的照射下,人员来来往往,低声交谈着。

雪利大踏步地从警车旁边经过,我紧随其后。他用手电筒往奔驰车里简单地照了一下。光束从溅满鲜血的车窗上一闪而过,但我还是看清了车内血淋淋的情景,连车内的装饰品也沾满了鲜血。雪利来到车前面,在雾蒙蒙的黑夜里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从雾里钻出一个穿西装打领带、脸色铁青的男人。他好奇地打量了对方一阵子,然后便失去了兴趣,原来他想见的是另一个人。

我认出了奥哈根警佐,并低声向他问候。他哼了一声作答。我意识到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当时我没戴帽子,我趁机在他从我身边经过时向他发问:“奥哈根警佐?”

奥哈根停下来,审视着我的脸。

“特雷诺先生来的时候,车里还有其他人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你吗?警佐。”雪利出现在我身旁。

奥哈根板着脸说道:“有目击证人向我们报告说,弗兰克在4点半和5点之间在来这儿的途中停下来在多诺加油。就他一个人。”

“谢谢你,警佐。”雪利亲切地说道。

奥哈根继续往前走了。我决定暂时对缪里尔·布兰敦的事情只字不提。有人咳嗽了一声,我们转过身去,看到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我想他就是那位验尸官。他抽着香烟,招手要雪利过去。我们跟着他来到离特雷诺的车子几米远的地方。薄雾里,至少有四条车灯的光束交织在一起,所有的光束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他脸冲下趴在地上。躯干上半部由压在身体下面的手臂支撑着,两只手捧着脸,看上去他临死前哭过或祈祷过,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我认出了特雷诺的银色领带,现在正搭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