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记得保持警惕(第3/4页)

有一天,她比平常更恼火,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扔到了走道上,我靠墙蜷缩着,用胳膊护住脑袋。拳打和脚踢波涛般涌来。我的身体被这脱缰的暴行打垮了。我的大脑呢?也失去意识,昏迷了。我们刚刚又步入了新阶段。还没等到十岁生日,我的身体就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后来,她还会用我父亲的皮带。再后来用的是那会很时髦的器件,这个工具在所有的杂货铺或很多法国家庭都能找到:散鞭。剧情通常都是一样的,我洗衣服,她打我。我常常企图理解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可我总是尽力做到最好。为什么会使得暴行升级?或许她觉得我冒犯了她。但我从来都一言不发。在她打我时,我捏紧拳头,紧皱双眉但不哭泣。我从不哭。无论如何,我不会在她面前哭。“竟然不觉得疼!”问题可能出在这儿。她可能想看我受不了而向她求饶。也可能是我无声的忍耐激怒了她。然而,她并不知道每晚睡觉前我会流多少泪。

我每天都会挨打,而要做的苦工也越来越多。现在,我需要清空碗橱,清洗里面的七十二件陶瓷餐具。之后,我还要擦拭家具。每周如此。工作期间吃不吃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东西擦亮。我还要用酒精把厨房里的餐柜擦亮,尤其不能忘记镀铬的柜脚,底面以及靠墙的地方。每周,我还要擦窗子。我觉得这是最烦人的。我要站在脚凳上,手拿报纸和清洁剂擦拭。她经过我身后,在我不注意时打我,我站在脚凳上,这个高度正好。

每个月我还要擦地板,那是一些黑白相间的乙烯基石棉方砖,在20世纪60年代特别流行。我呢,要连续几个小时趴在地上,用钢丝球和羊皮擦拭。“擦亮些,不然有你好看!”然而,这种材质永远不会发亮。这一事实不足以使我避免惩罚:“你真是个废物!”一个周日的午后,我正蹲在地上擦洗这该死的地板,身后被重重地猛踢了一脚,这让我整个人飞到了走廊的另一边,头撞到了大门上。撞击太猛烈以至于让我暂时失去了意识。醒过来时,我感觉刚才像是有炸弹在我头骨中爆炸了。她像往常一样,双手叉腰站在我面前,嘴上挂着笑。她的虐待毫无克制、愈演愈烈。最后,她甚至在她的散鞭上安了图钉。从此以后,皮带抽打带来的灼热、图钉尖在大腿上划出的猫爪般的伤口如影随形。第一次,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晚上独自躺在床上哭泣。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变坚强了。几个月后,她一边打我一边抽我,在把抽坏了的鞭子扔进垃圾箱之前,她还不忘用鞭子的手柄打我。

十二岁时,我已经要给全家人做饭了。早饭,中饭和晚饭。鸡肉米饭,蔬菜炖肉,菜汤,蔬菜肉汤,奶酪脆皮烤菜。我逆来顺受,没有菜谱就靠留心观察或即兴创作。即兴创作确实高效。每一次尝试新菜的结果通常都是一顿痛打。但通过她在我耳边的指责,我也能获得一些小窍门,下次便能做得更好。我就是这样成为一个好厨师的。还没到青春期就已经成了家庭主妇。周末,我甚至会用父亲周五从中央市场带回来的下水做菜。脑浆、肠肚、肾脏都由我来清理。我甚至学会了如何去掉牛头中的骨头:先把头骨分成两半,注意不弄坏脑浆,之后去掉舌头和眼睛。眼睛也是我唯一讨厌的,我总觉得它们在盯着我看。

不幸的是,针对我炉灶后的身份,她的虐待也多了些新花招。开始时,她宣布我没有权利跟他们一同在餐桌上用餐。我要满足于靠剩饭过活。在他们品尝我做的菜肴时,我要在一旁侍奉,做家务以及其他活计。在他们吃完了饭之后,我要清理餐桌。我也是在这个时候吃饭。如果盘子里还有剩下的,我就吃。如果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能等着下一餐。有时我也会被邀请坐下了,而这其实是最糟糕的。“你的盘子呢?!”她冲我叫嚷,一口啐在我脸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去冰箱里把所有过期的东西拿出来吃。在口中停留时间最久的要数黄油的馊味了。之后的连续几天,我吃什么东西似乎都带着一股馊黄油味。最难以下咽的是什么?那些因为她没有让我及时烹饪而变质的下水。通常情况下,我最后会在她愉悦的注视下吐个干净。而有时,她还会要求我再吃干净,这全看她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