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尚博堡,拉密堡(第2/17页)

由于很多人死亡,铁路工程臭名昭著(阿尚博堡的土著对他们“兄弟”的悲惨命运一清二楚),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人开小差140。

这也许令人钦佩。但这些不幸的人将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呢?是否真的采取了更好的预防措施维持他们的生存?否则,这种对他们的信任的滥用从道义上是不能接受的。科佩大概也这么想。但一个行政官员能做什么?他得服从领导。不过他也提醒上司:“这次征调还行得通……下一次我可不能保证了。”

阿尚博堡

拜访两个主要村长:贝佐和他的表兄弟博朗加尔,是萨拉族中的马津加人。他们都把自己的长子送到拉密堡学校。两个孩子刚回到阿尚博堡。奇怪的是,他们作了个交换。我问起贝佐:

“现在,你们俩要领回自己的儿子了吧?”

“不,”他说,“我带他的,他带我的。”

“为什么?”

他向我们解释,两个父亲都怕对自己的儿子表现得太宽容太软弱141。

沙里河下游河岸风光绮丽。长时间独自漫步(这样做很不慎重,科佩说)。岛屿;大片沙地;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鸟。

重读《西拿》142,非常入迷,重新品味开头部分。

我们的文学在多么奇迹般地迅速走向反自然!我希望看看那些《公民进步周刊》的读者和克雷芒·沃泰尔面对本剧开始时埃米莉的独白的表现。

卓越复仇的焦灼渴望

萌生于我父亲的死亡

仇恨生下的狂躁孩童

被引诱的痛苦盲目拥抱……

抽象、典雅、浮夸、反现实主义(我不用“矫揉造作”这个词)都被推向极致。我没见过更精彩的诗句。这是艺术对自然的胜利。对于事先没有准备、不熟悉高乃伊的观众,马拉美最艰深的十四行诗也没有这交错纠结、考究晦涩的文字难懂。

随后立即重读《伊菲革涅亚》。要有高乃伊这样的反自然,人们才谈得上拉辛的“现实主义”!

阿尚博堡 一月十日

马塞尔·德·科佩被任命为乍得临时总督,要在五天后赶到拉密堡。我们将陪他去。三天来非常热。太热了。傍晚有些发烧。夜里过得很糟糕。尽管我在窗上挂了席子,门上堵了报纸,蝙蝠还是钻进房间,很烦人。

刚重读完《伊菲革涅亚》,我又重新读。今天将它读完了,赞叹之情仍在增长,还想再捧起来。今天我觉得这部剧作和拉辛其他任何一部作品一样完美,比那些姐妹篇毫不逊色;但也许没有比这出戏剧更难演的了。其中任何一个角色都不能被留在暗处,都不能被牺牲掉。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个主角,我们希望看到伊菲革涅亚、阿伽门农、克吕泰涅斯特拉、阿喀琉斯、厄里费勒依次得到最好的演绎。

拉辛极为出色地理解和表现了阿伽门农的性格。当阿耳卡斯担心阿伽门农那样滥用阿喀琉斯的名字,总之,借他的名义作假,阿喀琉斯会表示抗议,阿伽门农惭愧地回答:

……阿喀琉斯不在。

直至细节表现,这种迟疑不决,这种反复无常:

去吧,我说,把她从我自己的软弱中解救出来

但千万别……

以及这种怯懦,

……别让我听到一个愤怒母亲的叫喊。

一月十七日

沿沙里河顺流而下(我差点说溯流而上)——这条奇特的河,转身背向大海。我们离开阿尚博堡时,岸上聚集了一群人。

“于泽斯号”两边跟着四条篷船,我和马克占了右舷的两条。三点时,酷热高温下上船。

五点

大片大片的金色沙岸,灼热纯净,隔上一段距离便缀上块草地,是河马和水牛的牧场。

一月十八日

“于泽斯号”停下来。不远处,巍然耸立着一些花岗岩巨石。布勒托内143的队伍就是在那儿全军覆没。太阳要落山了,但我忍不住要走近这些奇特的大岩石(刚开始我还以为是砂岩)。我拉着同伴急行军,先穿过一块非常累人的沙地,然后又过了些泥沼。最后爬上其中一块高高的岩石——但同伴们在等我,天也已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