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礼/(第4/9页)

洛伊斯想到基思正是她在与人吵架时希望有他在身边的那种人。

“你一开始……你一开始怎么会决定要这么做的?”她非常害羞地问道,“我是指到这个地方来。当然妈妈告诉了我那个普尔曼卧式火车的事情。”

“哦,那件事……”他看上去很烦恼。

“说说吧。我喜欢听你自己说。”

“哦,那不值一提,除了那件你也许已经知道的事。那是在晚上,我已经坐了一整天的车,想到……想到无数事情,洛伊斯,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有个人坐在我对面,感觉他已经在那里坐了有一会儿了,我模糊地感觉到他也是个旅行者。突然他向我靠过来,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我希望你成为一个牧师,那就是我希望的。’接着,我从座位上跳起来,嘴里喊道,‘哦,我的天,不要那样对我!’……在大约20个人面前我真是丢人现眼啊,你明白吗,我对面根本就没有坐着人。一个礼拜后,我去了费城的耶稣学院,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院长室的最后一级台阶的。”

再次出现沉默,洛伊斯看见她哥哥的目光有些茫然,他那心不在焉的目光正注视着外面阳光下的田野。她被他声音里的律动以及结束谈话时萦绕在他身上的那种突然的沉默所打动。

她现在注意到他的眼睛和她的如出一辙,缺少了一点绿色,而他的嘴巴要比那张照片上温柔许多,真的——还是最近他的脸长得温柔了呢?就在头顶中央他开始有了秃发,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他经常戴帽子的缘故。男人开始谢顶而又没人在乎,看来真是件糟糕透顶的事。

“你小时候就……虔诚吗,基思?”她问。“你懂我的意思。你信教吗?请原谅我问这些私人的问题。”

“信的,”他说,目光依然茫然。他的目光越来越迷离,她觉得那和他的专注目光一样是他个性里很大的一部分。“信的,我是这么认为的,在我……清醒的时候。”

洛伊斯微微有些战栗。

“你那时喝酒吗?”

他点点头。

“我当时正一个劲地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他微笑着转过头来,用灰色的眼睛看着她,改变了话题。

“小妹,跟我说说妈妈的事。我知道让你跟她住在一起实在是太难为你了,尤其是在最近。我知道你做出了很多牺牲,也忍受了许多,我要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有多美好。我觉得,洛伊斯,在那里你其实是代表了我们两个人。”

洛伊斯马上想到她并没有做出多大的牺牲,直到最近她还一直在回避她那神经衰弱的、半瘫痪的母亲。

“年轻人不该成为老年人的牺牲品,基思,”她坚定地说。

“我知道,”他叹息道,“你不应该把重担都往自己肩上挑,小妹。我要是能在那里帮你就好了。”

她看到他的回答如此之快,立刻明白了他的这种表现所反映出来的性格。他是个可爱的人。她的思想开小差了,接着她用一句奇怪的话打破了沉默。

“温柔是残酷的,”她突然说道。

“什么?”

“没什么,”她迷惑地否认。“我不知不觉地说出口来了。我想起了一件事……想起和一个叫弗来迪·凯波尔的人的一次对话。”

“莫里·凯波尔的兄弟?”

“是的,”她说,对他认识莫里·凯波尔觉得很吃惊。然而那根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嗯,他和我在几个礼拜前谈论到了温柔。哦,我不知道……我提到了一个叫霍华德的男人……这个我认识的男人是温柔的,他不同意,我们开始讨论什么是男人的温柔。他一再说我对温柔的理解是一种伤感的柔情,可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然而我不知道该怎样来确切地说明。我现在明白了。我的意思与他说的刚好相反。我想真正的温柔是一种残酷……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