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妮斯剪掉了头发/(第3/14页)

沃伦和伯妮斯跳了接下来的整支舞曲,末了,得感谢幕间休息时间,他领她上了游廊,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来。他们俩都缄默了一会,伯妮斯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扇子。

“这里的天气比欧克莱尔热多了,”她说。

沃伦发出声沉闷的叹息,点了点头。他对欧克莱尔有多少了解,对这个话题又有多少兴趣呢!他在脑子里无精打采地思忖,究竟是因为她缺乏魅力造成了她沉默寡言呢,还是因为她沉默寡言造成了她缺乏魅力。

“你打算再在这里呆一阵子吗?”他话一出口脸就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她也许会猜到他这样问的目的。

“再呆一个星期,”她答道,一边狠狠凝视着他,就像要向着他嘴唇上蹦出来的下一句话冲刺似的。

沃伦语塞了。然后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善心的刺激下,他决定在她身上试一下自己在社交场上惯用的甜言蜜语。他转过身去,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的嘴形真美,叫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他平静地说。

这句话是他在大学舞会上经常对姑娘们说的,在他逮着机会把姑娘带到一个像这里一样灯火昏暗的地方的时候。伯妮斯显然受到了惊吓。她脸上起了一阵羞涩的红晕,拿着扇子的手也僵硬了起来。以前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真粗鲁!”——她脱口而出道,随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想要装出开玩笑的样子已经于事无补,她只得给了他一个狼狈的微笑。

沃伦有些着恼。尽管他也没指望人家把他这句话当真,但通常它都会引起一阵大笑,或者是一段教人肉麻的插科打诨。而且他也讨厌别人把他称为一个粗俗无礼之人,除非是以开玩笑的方式。他的善心就此停止了,随即转换了话题。

“吉姆·史特雷恩和埃塞尔·黛莫莱斯特和平时一样坐在外面呢,”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这样的话题更合伯妮斯的胃口,可她因转变话题而得到的宽慰里也融合着一丝微微的遗憾。没有男人曾经跟她提起过她的嘴形让人想要亲吻,可她知道他们肯定会对别的姑娘说这种话的。

“是啊,”她笑着说道,“我听说他们身无分文地瞎混了好几年。他们这样子是不是很傻呀?”

沃伦的反感进一步升级。吉姆·史特雷恩是他弟弟的一个密友,再说像这样在背后嘲笑人家的贫穷也总归不太好。可是,伯妮斯其实一点也没有嘲笑别人的意思。那都是因为她太紧张的缘故。

马乔里和伯妮斯在午夜12点半回到了家,她们在楼梯顶头道了声晚安。尽管是表姐妹关系,可她们之间并不亲密。老实说马乔里根本就没有一个闺中密友——她觉得别的女孩子都很傻。而伯妮斯的想法正好相反,她满心期待着通过这次父母安排的访亲游可以和表姐成为同哭同笑、无所不谈的密友,而且她认为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在女性间的交往中是不可或缺的。可她发觉马乔里对这种观点完全不以为然;她觉得和马乔里说话就像和那帮小伙子一样困难重重。马乔里从不会嗤笑,也不会害怕,几乎不懂得害羞,总之,伯妮斯认为女性应有的美德在马乔里身上简直寥寥无几。

这天夜里伯妮斯忙着摆弄牙刷牙膏时,心里第一百次地自问为何她一旦背井离乡就会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她出生在欧克莱尔最富有的家庭;母亲非常喜欢招待人家,在每次舞会前都会为女儿举办一个小型宴会,还为她买了车让她能够自己驾车四处兜风,她从不认为这些代表了她在家乡时在社交上取得的成功。像大多数姑娘一样,她是在安妮·费勒斯·约翰斯顿[5]的温牛奶中长大成人的,那些小说里的女人之所以惹人喜爱,都是因为某种神秘的女性气质,这种气质虽常常被人提及,但从没人能够对它明确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