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着一首叫《米店》的歌,许了你一个家(第4/4页)

孙晓柔好像还有事情,起身便走了,然后韩言就对着我说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我一脸看傻子的样子,大哥,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韩言点燃一根烟,说:“我真挺喜欢她的。”我一看他准备长篇大论了,就一阵难受,但又怕他打我,只好也陪着他抽烟。

“你看我妈那么大的年纪,年纪很大了才有的我。”韩言的光头在店里的白炽灯光下显得分外明亮,我想到了逃跑计划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确实很贴切。

“这姑娘在答应我那天我就想和她结婚。”韩言托着下巴,轻声说道。

我瞅着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透着一股子无畏劲头的眼睛,一如北斗。

晃晃脑袋,这真的又是一个“媳妇和老娘掉到河里救谁”的老问题,到底是谁发明这种命题的?

“一切都会顺利的。”这是我那天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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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出了事。

他大清早开着货车到一个小乡镇送货,大抵是在一个大弯处离合器没有踩稳,直接撞上了山。

当场大出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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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中午放学,一晃眼看到院子里全是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打架,但瞳孔在看到已经哭昏的韩老太太那瞬间开始剧烈收缩。

我和韩言不过十个钟头不见,他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孙晓柔站在一旁,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头发随意挽起。

老太太及韩言的一干亲戚都没有说话。

谁能知道他们这次本来是来劝说韩言和孙晓柔分手的,结局却变成了这样?

世间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韩言是光头。我看着那群人,终也开始觉得荒冷,我这旁人心里尚且堵得慌,何况那些至亲之人。

我没有看到遗体,出殡的时候我是没有资格去的,我爸作为一家之主去礼节性地送了礼。

虽然他不是这里的人,但毕竟是发生在院子里的红白事。

阴阳先生做了道场,孙晓柔执拗地参与了整个法事。

老太太缄默不语,言谈中却对这个比韩言大的姑娘和善得多。现在想来指不定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生死轮回的事情,总让人唏嘘不已。我看到孙晓柔搀着又老了一圈的老太太去吃东西的时候,又忍不住叹息,本该是良缘来着。

老太太坐着不吭声,孙晓柔轻声道:“阿姨,你还是该吃点。身子骨要紧,别这……你又垮了,不值当。”老太太浑浊的眸子闪着点点泪光,只是木讷地点点头。

我有时候是真的挺恶毒的,你继续拆啊,这下高兴了吧?但一想到老人家又这么大岁数了,我就又有点同情她。

当然还有孙晓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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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晓柔戴着黑纱,坐在公墓的台阶上。

夕阳西下,她不说话,想着当初韩言给她一沓情书的样子。

都烧了。

只留了一封,是韩言亲手写的,字不好看,还有错别字,还是抄写的歌词。

只有孙晓柔知道,上面有一对情人的未来。

有她以为就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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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你可感到明天已经来临,码头上停着我们的船,我会洗干净头发爬上桅杆,撑起我们葡萄枝嫩叶般的家。”——张玮玮、郭龙《米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