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2/5页)

其中一个男人站到卡车前,其他两人猛敲卡车车顶,边笑边吐舌头。

他母亲拼命摇头,但这惹得男人们更激动。站在车前的男人用臀部来回蹭着车头,另外两人看了笑得更厉害了。

“等一下我会慢慢移到车门口,”他母亲轻声说,“假装准备走出车外,等我一说‘好’,你马上爬到前边去扭动钥匙,发动引擎。”

他知道母亲的指示非常重要,她需要他。虽然母亲强作镇定,但恐惧像钢铁一样击破了她的伪装,他听得出来,她很害怕。

她对男人们露出微笑,他们开始吱哇乱叫,身体却松懈了下来。她用胳膊肘悄悄地把挡杆推到位,然后用平淡的语调轻轻地说了声:“好。”乔治·哈维马上伸手扭动车钥匙,卡车的老引擎在隆隆巨响中开始运转。

男人们的表情顿时起了变化,原本一脸猎物到手的快乐,现在看到女人准备倒车,三个人都满脸疑惑。她一面换挡,一面对儿子大喊:“趴下!”卡车猛然撞上了站在几英尺之外的男人,哈维蜷缩在座位上,明显感觉到了车子的冲击力。男人被撞得飞到车顶,母亲再度倒车,把男人甩到地上。在那一刻,他清楚地领悟到该怎么生活:不要像女人和小孩一样生活,他们总处于最糟糕的处境之中。

哈维先生看着琳茜跑向邻家的接骨木树丛,一颗心怦怦直跳,但他马上就镇定下来。他必须仔细衡量可能出现的最糟糕的后果,然后再决定采取什么行动——他父亲从未教他这么做,是母亲教他的。他看到笔记本被翻过,还被撕掉了一页,他赶紧检查了装凶刀的袋子,幸好刀子还在,他带着刀子走到地下室。先前他已经在房子的地基中挖了一个方洞,他把刀子丢进洞中,然后从金属架上取下这些年来从受害者身上拿下来的纪念品,挑出原本嵌在我手镯上的宾州石,把它紧握在手中。“还算幸运。”他心想,把其他小东西放在一条白手帕上,然后把手帕的四角打结,做成一个像流浪汉拿着的小包。他趴在地上,把一只手臂伸到洞里,拼命地往下伸。他一只手拿着小包,一只手在洞里摸索,最后终于摸到地基深处一根钢筋的尖端,工人们在钢筋上浇了水泥做地基,钢筋伸出的尖端已经生锈了。他把装着战利品的小包吊在上面,然后从洞中抽出手臂,站了起来。他原本习惯于慢慢地消灭证据,今年夏天他才把那本十四行诗集埋在福吉谷国家历史公园的树林里,但现在他却希望这些证据赶快消失。

一开始,他又害怕又生气,但最多只过了五分钟,他就像那些家中失窃的人一样,开始清点袖钉、现金、工具等贵重物品。他知道,再拖下去大家就会起疑,必须及时打电话报警。

他打起精神,踱了几步,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等电话接通时,他已经能够伪装出紧张的声音。

“有小偷闯进我家,我想请警员过来看看。”他对接线生说,心里想着该如何向警方编造故事,一面盘算着自己最快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以及他该带走些什么东西。

爸爸打电话到警察局,指明要找赖恩·费奈蒙说话。但局里的人找不到费奈蒙,警方告诉爸爸他们已经派了两名警员前往调查。哈维先生出来开门时,警员看到他气得眼含泪光,虽然一个大男人当众落泪会被视为软弱,有点丢面子,但警员觉得哈维先生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反应,似乎也合情合理。

虽说两位警员已经通过无线电得知了琳茜手上那张素描的内容,但更令他们印象深刻的却是哈维先生的态度。他主动要求警员对他家进行搜查,并且看上去真的非常同情萨蒙一家的遭遇。

这样一来,两位警员反倒有些不安。他们马马虎虎地搜查了他家,除了发现屋主是个非常寂寞的人以及二楼有一个堆满了漂亮玩具屋的房间之外,一无所得。大伙儿站在二楼放了玩具屋的房间里闲聊,随口问起哈维先生花了多长时间搭建这些玩具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