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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瑞秋表姐下了楼,我和她一起在花园劳动。她自始至终都显得兴奋且无所顾忌,似乎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不和,她对我的态度唯一不同的是她显得更加体贴和温柔了。少了些揶揄,不再是嘲笑而是朝我微笑。她殷勤地问我对花木种植的见解,不是为了向我请教,而是为了使我观赏时能感受到乐趣。

“随心所欲地干吧,”我对她讲,“可以吩咐伙计们把树篱砍掉,把树放倒,把灌木堆在那边的田埂上。你想出来的都错不了,我对园艺规划没有什么鉴赏力。”

“但我希望结果会令你欢喜,菲利普。”她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终有一天也将属于你的孩子们,如果我使这些地方有所改观,而结果使你不高兴的话,该怎么办呢?”

“我不会不高兴,”我说,“你也别提我的什么孩子们,我已下定决心做个单身汉。”

“做单身汉根本就是自私又愚蠢的。”她说。

“我不这样认为,”我答道,“我觉得当个单身汉可以省去许多精神上的痛苦和忧虑。”

“你想过你将失去什么吗?”

“我有一个精确的猜测,”我告诉她,“所谓婚姻中无比的福分远非人们所吹嘘的那样。如果它是一个人所需要的温馨和舒适,是一个人所珍视的美好的东西,那么他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屋子里得到这一切——如果他真正喜欢这间屋子的话。”

令我惊诧的是,她对我的陈词大笑不已,招得塔姆林和种植园尽头劳动的园艺工们都抬头看我们。

“总有一天,”她对我说,“当你坠入爱河,我会让你重温你的这些高论,二十四岁的年纪了,竟然认为温馨与舒适都是从石墙里蹦出来的。哦,菲利普!”她说着又哈哈地笑起来。

我看不出有什么如此可笑。

“你的意思我清楚得很,”我说道,“可惜我偏巧从未那样动过心。”

“显然,你会让你的邻居伤心欲绝的,那个可怜的露易丝⋯⋯”

我可不准备把话题转向露易丝,也不愿再论述爱情和婚姻,我倒更愿意看她做园艺活儿。

十月的天气温和晴好,头三周几乎没下一点雨,因此在瑞秋表姐的指导下,塔姆林和伙计们的种植工作突飞猛进。我们还抽空依次看望了庄园里的所有佃户。一切都如我所料,皆大欢喜,人人满意。小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了每个佃户,而且也惯于不时地看望他们,这也是我的一部分工作,但这对瑞秋表姐来说却是一项新鲜活动。她在意大利长大,生活截然不同,然而她待人接物实在得体不过,看她与他们相处真是让人着迷。她的庄重和友善,使得佃户们立刻对她肃然起敬,但又不敬而远之。她的问话全都恰到好处,答话也是合情合理。而且——有一样使她深得大伙喜爱的东西——她似乎能诊断佃户们所有的小病,并提供疗法。她告诉他们:“我对园艺的爱好,使我有了草药方面的知识。我们在意大利常研究草药。”她会用某种植物制成药膏涂在哮喘病人胸上,又会用某种植物制成油液来治疗烧伤。她会教塔姆制作治疗消化不良和失眠的药饮——应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睡前酒,她对他们如是说——并向他们讲解如何把有些水果的果汁用来治疗从咽喉肿痛到眼睑麦粒肿等几乎全部病症。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我对她说,“本区的接生婆会被你取而代之,他们会在夜里请你接生,而且一旦你这样做了,就休想再有丝毫安宁。”

“这方面也有一种药饮。”她说,“是用木棉叶和蓖麻叶做的,如果产妇在生产前喝六个月,她就能无痛分娩。”

“那是巫术,”我说,“人们会认为我这样做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