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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家伙这么固执、愚蠢,我真想揍他一顿。

“你还没有看第二封信呢,就在我走的那天早晨来的,你看看吧!”

信还在我上衣的口袋里,我递给他,他又戴上眼镜看信。

“很抱歉,菲利普,这令人心碎的草草笔迹,也不会改变我的看法。你必须面对现实,我和你一样深爱安布鲁斯,他的死使我失去了一位最珍贵的朋友。一想到他精神上的折磨,我就跟你一样悲伤,甚至比你更悲伤,因为我毕竟见过先例。你的困扰就在于你敬慕和深爱的人在死前变成了另一个人,你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在生理上、心理上都得了病,无法对自己所说所写的东西负责。”

“我不相信,”我说,“我无法相信。”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无须多说了,但看在安布鲁斯的份上,看在这座庄园以及这个地区所有了解和爱戴他的人的份上,我希望你不要用这种观点影响别人,这会使大家感到更加悲痛,如果这种说法传到那寡妇耳朵里,她也许会非常讨厌你,甚至有权告你诽谤罪。如果我像那位意大利人一样做她的代理人,我将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我从没有听过教父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跟我说话,他是对的。关于这一话题,已无需再说,我得到了教训,不会再旧话重提。

“我们去叫露易丝吧!”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她在花园逛的时间够长了,你们两个最好留下来和我共进晚餐。”

吃饭时,教父一言不发,对于我所讲的话,他依然很震惊。露易丝不停地问我旅途上的事,问我对巴黎,对法国乡村,对阿尔卑斯山和佛罗伦萨的印象。我不经意地回答着,以免冷场。她很机敏,意识到有点什么不对劲。饭后,教父唤来斯考比和其他佣人,告知他们财产的分配情况,我和露易丝在客厅坐着。

“教父对我不太满意。”我给她讲了前面我们的谈话,她用一贯的挑剔而好奇的神情望着我,头昂着偏向一侧。“我认为,”等我讲完她就说,“你是对的,我敢说可怜的艾什利和他妻子都不幸福,但他自尊心太强,病倒之前,不愿写信告诉你。接着他们可能吵架了,一瞬间什么都发生了,于是就给你写了这些信。佣人们怎么讲她的,她年轻还是年老?”

“我没问过,我想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他临死的时候对她不信任。”

她点头称是:“这太可怕了,他一定感到很孤独。”我感到我的心与露易丝更加贴近,也许是她年轻,和我年纪相仿,因此比她父亲敏感,想必他已经老得失去了判断力。露易丝接着说:“你应该问问那个意大利人瑞纳提,她到底长得怎么样,要是我,首先要问这个问题,她第一任丈夫,那个伯爵的情况,你不是告诉我,他是在决斗中死掉的吗?你看,这也说明她很糟糕,也许她有许多情人。”

关于我表姐这方面的问题我却没有想过,我只把她看作蜘蛛一样恶毒的女人。尽管心里充满了厌恶,我这时却忍不住笑了,说:“你这姑娘真是会想象情人的故事,阴暗的门口挂着短剑,秘密楼梯。我应该带你一块儿去佛罗伦萨,你一定会比我了解得更多。”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脸通红。女孩子是多么奇怪啊,我从小到大一直熟悉的露易丝居然也不懂我这是在开玩笑。我接着又说:“不管怎么说,即使这个女人有一百个情人,也和我无关,目前她躲在罗马或那不勒斯,无论她在哪儿,总有一天我要把她找出来,让她偿还这一切。”

这时教父出来找我们,我们便住口不说了。他的情绪好像缓和了许多,无疑,斯考比、威灵顿以及其他仆人,对自己所得的遗赠都感恩不尽,教父也许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仁慈的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