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田川(第2/3页)

“我想和年轻的姑娘一起情死。”

“情死?和女人一起自尽。这是老人的秋日寂寞感吗?”

“咳嗽亦一人。”

“您说什么?”

“据说这是有史以来最短的俳句。”

到达旅社时已是夜间,涛声阵阵,院子里秋虫鸣叫,喧嘈得令东京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问送晚饭进来的服务员:“院子里的虫子是你们放养的呢还是自然就有的?”

“嗯,是自然的。”

“金钟儿、金铃子,还有其他的虫子,倒还什么都有,好像就是没有蟋蟀。我最喜欢蟋蟀。”

人是否常有这样无聊的谈话?

我的朋友须山有一次问他在浅草经常冶游的双胞胎妓女中的一个:“您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吗?我叫泷子。”

“泷子,是水从高处落下来的那个‘泷’字吗?”

“是。”

“看你不像瀑布的样子。”

“瀑布也有各种各样,不单单是那智瀑布和华严瀑布呀。”我插嘴说,“也有隐蔽在树林里像白线一样的小瀑布。”

接着,须山间另一个妓女:“你呢?”

“泷子。”

“什么?你这是信口胡说还是花名?”

“不,是本名。父母亲起的名字。”

“算了。可是,区政府管户口的还居然受理同名同姓的双胞胎所登记。”

“是不是一个写汉字,一个写假名?也说不定一个写平假名,一个写片假名。”

“嗯,是哪一个客人出的鬼点子吧?”

“因为尽问名字什么这些无聊的问题。”

“要是连名字都一模一样,不是更罕见吗?”须山对我使了个眼色,点头说,“这往往是地狱之火。”

即使双胞胎姐妹长得毫发不爽,但跟她们数次交合之后,就会感觉到姐妹之间还是存在着微妙的差异。

等到我不再见这两姐妹以后,回想起来,这种微妙的差异确实存在。那时,须山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和须山对这姐妹俩神魂颠倒,合二为一、一分为二地分辨不清,寻欢作乐的日于完全沉溺于虚幻的淫逸、堕落的麻醉。但是,偶尔也有从这淫逸麻醉中惊醒的瞬间。当姑娘用指甲挠我的后背时,“啊!别挠!”我几乎跳起来,慌忙躲开。

“怎么啦?疼吗?还是痒痒呢?”

“我不愿意!”

“我轻轻挠,不会疼的。”

我情绪平静下来。

姑娘似乎大为扫兴,心不在焉地不痛不痒地继续挠着。

那是我六七岁时候的事,一个下雪天,我缠着母亲要她用弹古琴的假爪挠我的后背。刚才被姑娘的指甲一挠,我突然想起当年母亲用假爪挠我后背的感觉。

“挠挠我的脚指头,行吗?”我对姑娘说。

姑娘爽快地说:“行。用牙齿咬舒服。”

“不,还是挠。”

那时候,母亲没有挠我冻疮的脚丫。

“太可惜了。这个百琴的假爪是姐姐的遗物,不是行平的妈妈的。”母亲神情严肃地说。现在回忆起来,觉得那神情含着悲伤。

像这样让姑娘挠脚指头挠得心头舒畅恐怕也是少有的吧?

“怎么啦?这么老实,要不要再重一点?”姑娘把手停下来看着我的脸。

母亲长得很漂亮。小时候,我渴望知道母亲的长相和她的姐姐、即我的生母是否一模一样。但是,我不便到处翻找,但相册和零散的相片里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行平,这一阵子你偷偷摸摸地找什么呀?”母亲说,“是找妈妈的相片吧?没有妈妈的相片。”我也知道母亲所说的妈妈指的是我的生母。

“出嫁时候的相片呀、我参拜神社的相片呀也没有吗?”

“这可叫你说着了。”母亲似乎掩饰自己的惊愕,“也许以前有过,可说不定都被妈妈撕毁扔掉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