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卷 第二十八章(第2/4页)

夏斯神父说活儿很艰巨,确实没有说错。主教大堂里前一天举行过一次盛大的葬礼;任何准备工作当时都没法做,因此要在一个上午把分隔三个殿的那些哥特式柱子全都用一种高达三丈的红锦缎套子罩起来。主教先生用邮车从巴黎请来四个帷幔匠,但是这些先生应付不了所有的活儿,他们非但不帮助他们的手脚笨拙的贝藏松同行,反而嘲笑他们,弄得他们手脚更加笨拙。

于连看出非得他亲自爬上梯子不可,他手脚灵活帮了他大忙。他负起了指导本城的帷幔匠的责任。夏斯神父十分高兴地望着他从一架梯子飞到另一架梯子。所有的柱子都罩上锦缎套子以后,接下来需要将五巨束羽毛放到主祭坛上空的大华盖上。涂金的冠形木顶,富丽堂皇,由八根意大利大理石的螺旋形大柱子支撑着。但是要到大圣体龛的上空,华盖的中心,必须从一根木头上楣上走过去,这根旧木头上楣离地有四丈高,而且很可能已经遭到虫蛀。

从巴黎来的那几个帷幔匠,一直是那么兴高采烈,看到这条险路,一个个都乐不出来了。他们从底下往上观看,一再商量,却不爬上去。于连抓起那几束羽毛,噔噔噔一口气爬上梯子,把它们恰到好处地放置在华盖中央的冠冕形装饰上,他从梯子上下来,夏斯-贝尔纳神父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Optime,”[2]善良的教士嚷道,“我要把这件事讲给主教大人听。”

十点钟的那顿早餐吃得很愉快。夏斯神父从来没有看见他的教堂有这么美丽。

“亲爱的弟子,”他对于连说,“我的母亲从前在这个可敬的教堂里出租椅子,因此我是在这个大建筑物里养大的。罗伯斯庇尔的恐怖时代把我们毁了,不过那时候我八岁,已经能辅助在私人家里举行的弥撒;在做弥撒的日子里他们供我吃,没有一个人折祭披能够比我折得好,饰带从来没有折断过。自从拿破仑恢复宗教信仰以后,我有幸在这可敬的大主教座堂里指导一切事务。每年有五次,我的眼睛看到它用如此美丽的装饰品打扮起来。但是它从来不曾有这样富丽堂皇过,一幅幅锦缎从来没有悬挂得像今天这样好,这样紧紧地贴着柱子。”

“终于他要向我说出他的秘密来了,”于连想,“瞧,他在跟我谈他自己;这是真情流露。”但是这个显然处在兴奋状态中的人,连一句不谨慎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可是他干了不少活儿,他是快乐的,”于连对自己说,“而且好葡萄酒喝了不少。怎样的一个人啊!对我说来是怎样的一个榜样啊!他真是呱呱叫。”(这是他跟老外科军医学的一句粗俗的话。)大弥撒的Sanctus[3]的钟声敲响了,于连打算穿一件祭披跟随主教去参加盛大的迎圣体的队伍。

“那些小偷呢,我的朋友,那些小偷呢!”夏斯神父叫了起来,“你没有想到他们。迎圣体的队伍就要出去了,教堂里会走空了;您和我得守着。如果我们只少掉两奥纳[4]围着柱子底部的那种美丽的锦带,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这也是德·吕邦普莱夫人的礼物;是她的曾祖父,那位鼎鼎大名的公爵传下来的。这是纯金,我亲爱的朋友,”神父在他耳边,带着显然很兴奋的神情补充说,“没有掺一点假。我让您负责检查北面的侧殿,不要离开那儿。南面的侧殿和大殿归我。注意那些神工架;有些女人给小偷当眼目,就是从那儿窥伺我们转过身去的时机。”

他刚讲完,时钟敲十一点三刻,那口大钟立刻敲响。<p ><img src="images/1482142671-00003.jpg"/></p><p ><img src="images/1482142671-00003.jpg"/></p><p ><img src="images/00003.jpg"/></p>,它使劲地敲着;如此洪亮、如此庄严的钟声,于连听了非常激动。他的想象已经脱离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