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柳兰——火杂草(第3/8页)

上帝种下了一座花园——一座长眠之园!

在天空的碧蓝下,在谷物的翠绿中,

高贵的红色虞美人就此诞生!

短暂而充满渴望的日子里,绵长而快乐的梦境中,

当我第一眼看见我的虞美人之乡时,它们就都是我的。

在远处传来的音乐声中,我双眼泛着泪光,

是那里让我铭记,也是那里让我遗忘!

哦!我心所属!我正在静默的田地里,

在虞美人诞生之地,等着你。

安睡吧!长眠吧!

在我的长眠之园,开满红色虞美人,

我独自与死者一起等待活着的人!

这首歌会勾起人们内心深处对失去的爱人和英国的夏天的回忆,也许30年后另一座长眠之园[115]中的人们还会记得它。但这其中很可能不包括约翰·麦克雷[116],因为正是此人的诗激发了定立荣军纪念日的想法。麦克雷1872年出生于加拿大,后就读于多伦多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名内科医生。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自愿成为了一名加拿大军医,军衔为中校,1914年底他正身处西方战线。第二年5月,他在给母亲的信中栩栩如生地描述了两军互相炮击的场面:“然后大型榴霰弹——这是种在空中爆炸的武器——会发生两次爆炸,好像一个巨人抓住一张湿了水的帆抖了两下;第一次会冒出深绿色的烟,第二次则有一股颜色较淡的黄烟从炮筒中央向前喷出。”而他也记录了红色虞美人的大爆发以及它们所代表的含义。

那年12月,对伊珀尔发起的第二次攻击异常猛烈,他负责治疗战斗中受伤的士兵,此时他回忆起那片红色花海前的所见所想并写成了一首诗,匿名寄到了《笨拙》(英国著名幽默杂志)。杂志在1915年12月8日刊登了这首诗。

在佛兰德战场,虞美人正盛放

开在十字架之间,一排排一行行

标示我们断魂的地方

百灵依旧高歌,展翅在蓝蓝的天上

可你却难以听见,因为战场上枪炮正响

我们死去了,就在几天前

我们曾经拥有生命,沐浴曙光又见璀璨夕阳

我们爱人也为人所爱,可现在却安息在

佛兰德战场

继续和敌人战斗吧

颤抖的双手抛给你们

那熊熊的火炬,让你们将它高举

你们若辜负死去的我们

我们将不会安息,尽管虞美人

染红佛兰德战场[117]

这首诗后来在世界各地转载。在美国,一名叫作莫伊纳·迈克尔的基督教青年会工作人员深受感动,于是发誓余生都会佩戴一朵虞美人。1918年11月——此时距离麦克雷在滨海布洛涅协约国医院逝世(死因为肺炎)已有十个月——迈克尔的一位朋友发起了一个计划:在法国用布制作虞美人,售出后所得收入用来帮助难民重返被战争破坏的家园。1921年英国皇家退伍军人协会成立时,她成功说服协会接纳她的这一计划,而且在当年第一个荣军纪念日,退伍军人协会全员佩戴了法国制造的虞美人。布制虞美人售得10.6万英镑,退伍军人协会立即制定计划,将生产线转移到英国。近一个世纪后,最后一名幸存的“一战”老兵去世,武装冲突还在世界各地继续着,但人们依旧用佩戴虞美人的方式来纪念那场“为了结束战争而打的战争”。荣军纪念日的虞美人不仅代表着希望战胜了经历,在这个充斥着朝生暮死的人造品牌形象的世界里,它们还成了最为常青的自然象征符号之一。

***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毁灭也孕育了虞美人,但这次战争的标志性杂草是柳兰,它们在伦敦大轰炸后的那些夏日里,将紫色花海铺遍英国各大城市中被炸毁的区域。它被伦敦人命名为“炸弹草”,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此前从没见过这种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