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东京(第4/5页)

顺正常以我为模特儿写生。顺正的右手正确无比地把我花在纸上。我错觉我正以定住在画纸上的同样节奏和速度------铅笔发出色拉色拉的声音------定住在顺正心中。

------仿佛在母亲的怀抱里。

在我怀里,顺正常这么说。我有着奇异的感觉。

马梧还没到。

傍晚的"裴克"很拥挤。低音量播送的莫扎特,我接过熟识店员端来的酒,在店内慢慢逛着。整整齐齐排列的许多瓶酒。冷气很强的店里明亮整洁。

马梧绝对不会迟到。绕了还不到一圈时,背后传来低沉多情的声音。

"好想见你。"

我最喜欢的声音。我转过身亲着马梧的脸颊,伸出手上的杯子。装着白葡萄酒的杯子沾着薄薄的水滴。

"不喝吗?"马梧不解地问,随即灌进喉咙,分两口。

散发香皂味道的马梧脱掉外套,浅蓝色衬衫银色袖口。

"好想见你!"我看着马梧的脸说。

坐电梯时,总是我在他前面,马梧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把鼻子埋在我的头发里嘀嘀咕咕着。

我们在肉类柜台买了火腿,切成薄片和小块。购物车里装着罐装啤酒、矿泉水、马梧喜欢的芒果和安杰拉爱吃的椒盐饼干。

"再来呢?"

马梧放回推车后问。我们手指交缠地去看蔬菜柜台。

买完东西,把东西装在汽车后面,亲吻后坐上车子。马梧车子里的安心空气。街灯已亮,夜色尚浅。扭开汽车音响,圣桑的乐曲流出,是《参孙和迪莱拉》。

我喜欢坐在开车的马梧旁边。喜欢他看后视镜的时机、倒车时手臂绕在助手座椅背后的动作、车子启动时单手系上安全带的样子。

"今天过得怎么样?"我问。

马梧快速反应地说:"工作啊!"

"累不累?"

"NO!"

真是一点也不觉得累的愉快声调。马无绝对不会诉苦。

"你这一天呢?"

"没什么!"

真的是没什么。

把买回来的小菜排好,开瓶红酒晚餐。白天看了录像带《邮差》的安杰拉,非常感动地说着剧情大纲。

泡过澡在阳台乘凉,马梧端着阿玛蕾特过来。浸着大块的冰。

"弄完了?"我接过杯子问。马梧一直在敲计算机。

"差不多了。好舒服的风!"他眯着眼望着夜的空气。

"喜欢这城市吗?"

我问了马梧从来不会问过的话。马梧就站在我背后,把我整个人包在他怀里、双手扶着栏杆,说声:"米兰吗?"细细窥看我的脸,然后回答说:"当然。因为这里有我的小宝贝。"

我穿着杏黄色的家居服,上次过生日时马梧送的。

"万一我不在了呢?"我拿起马梧的左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这样啊!"马梧仰首望天,绷着脸,做了结论:"那就成了冰冷、灰色、阴沉的城市。"

我们短短一吻后,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再度火热而长久地吻遍全身。像往常一样慢慢地------马梧的舌头是魔法舌头------相拥,喘着气从床单抬起脸时,阿玛蕾特的冰块已完全融化了。

做了个可怕的梦。

声音藏在满屋子里的梦。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它确实藏在房间里。房间的每个角落。我被关在那个房间里,外面暗沉沉的。

我知道。打开窗户可以看到公园,冬季枯干的公园。长长阶梯两侧是梅树林,上了年纪的人在散步。

即使等候,顺正也没回来。连续几天不睡地等候。不吃不喝地等候。声音扼杀了笑。

睁开眼,冒着些许热汗。或许是和体温高的马梧缠腿而睡的缘故。擦掉寝汗,身子微微颤抖。因为那个房间很冷。

我仰卧着,好一阵子静止不动。然后轻轻下床,捞起内衣和家居服穿上,套上棉线衫,替马梧把毛巾被盖好,走进厨房。

打开厨房电灯时,有轻微的马达嘶吼声。黑白相间的地板图案。微波炉的数字钟指向三点。我坐在椅子上仰望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