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一小件(第2/12页)

“这儿有一个蛋糕你们还没有取走。”电话那边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霍华德说。

“一个蛋糕,”那个声音说,“一个十六美元的蛋糕。”

霍华德把听筒紧紧拿到耳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什么蛋糕的事儿啊,”他说,“天哪,你在说什么呢?”

“少跟我来这套。”那个声音说。

霍华德挂了电话,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些威士忌。他给医院打了电话。孩子的病情没有进展,还在睡觉,什么都没变。霍华德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在脸上涂肥皂泡沫,刮胡子。他刚进浴缸,伸展开四肢,闭上了眼,电话铃就又响起来。他费力地把自己从浴缸里拉出来,抓了一条浴巾,匆忙地穿过房间,一边跑,一边为自己离开医院跑回家而内疚不已,一个劲儿地骂自己:“傻瓜,傻瓜。”

当他拿起话筒,大喊“喂!”的时候,电话线的那一端却没有反应。打电话的人已经挂上了。

午夜刚过,他回到了医院。安还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抬起头看着霍华德,又回头继续看着孩子。孩子的眼睛还合着,头仍被绷带包着。他的呼吸平静又规律。一瓶葡萄糖挂在床上面的一个仪器上,一根管子从瓶子口一直延伸到孩子的手臂。

“他怎么样了?”霍华德问,一边冲着葡萄糖和管子指指点点,“这些都是干什么的?”

“弗朗西斯医生要求加上的,”她说,“他需要补充营养。他需要保持体力。霍华德,他怎么还不醒呀?我不明白,要是他真的没事,怎么会还这样呢?”

霍华德把手放在她的头后,手指抚弄着她的头发。“他会好的,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弗朗西斯医生心里有数。”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应该回家歇会儿。我留在这儿。就是别搭理那个老打电话过来的傻瓜。听见了,就给他挂了。”

“谁打电话?”她问。

“我不知道是谁,就是些除了打骚扰电话之外无事可做的人呗。你现在就走吧。”

她摇摇头说:“不用,我没事儿。”

“真的,”他说,“回家待一会儿,早上再回来换我。不会有事的。弗朗西斯医生说什么来着?他说,斯科蒂会好的。我们不用担心。他现在只是睡着了,没别的。”

一个护士推开门,走到床边,冲他们点点头。她从被单底下拿出孩子的左臂,手指放在腕口,把脉,又看了看手表。一会儿,她就把孩子的胳膊放回被单里,走到床脚,在一个挂在那里的写字板上记了点儿什么。

“他怎么样了?”安问。霍华德的手沉沉地压在她的肩膀上,她能感到从他手指传来的压力。

“他很稳定,”护士回答,又补充了一句,“大夫一会儿就会过来。他已经回到医院,正在查房呢。”

“我刚才跟她说,她可能应该回家歇一会儿,”霍华德说,“当然是等医生来了以后再走。”

“她可以回家,没事的。”护士说,“要是你们想的话,你们两个都可以回家歇一会儿。”护士是一个金发大块头的斯堪的那维亚女人,说话还能听出一点口音。

“等等看医生怎么说吧,”安说,“我想和医生聊聊。我觉得他不应该就这样一直睡着醒不了呀,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征兆。”她用手捂住眼,头微微向前倾。霍华德紧握在她肩头的手又加重了一些力量,然后向上移到安的脖颈,手指揉捏起那里的肌肉。

“弗朗西斯医生几分钟以后就会来了。”护士说完,离开了房间。

霍华德凝视了儿子一会儿:被单下面,那个小胸脯安静地一上一下起伏着。自打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安的电话,自打那失神落魄的几分钟之后,现在霍华德才第一次感到一种至深的恐惧,蔓延到他的四肢。他摇头。斯科蒂没事,当然他没有睡在家里自己的床上,而是头上绑着绷带,睡在医院里的病床上,胳膊上还插着管子。但这正是孩子现在需要的治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