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某日(星期日)(第4/4页)

结果,父母方以微弱的差距获胜。同类的身影混在退向退场口的人群中,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根本无法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

比赛快要到尾声了,因吸入手上的汗水节目单封面都变皱巴的时候,由四年级学生进行的化装赛跑发生了意外的状况。

“有戴草帽的人吗?”

一个娃娃头女学生跑进了家长席。

“需要一个戴草帽的人,戴草帽的人。”

周围人的视线一齐朝我投来,我吓了一跳。尽管知道这么做也是徒劳,还是躲在了百叶箱后面。

我一直尽量悄无声息地躲藏着,大家究竟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戴着草帽的呢?一听到“戴草帽的”,大家为什么立刻指着我呢?

“她就在那儿。”

“百叶箱后面。”

“那个人,戴着草帽呢!”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叫起来。我更加使劲地抓住台子。奶瓶、老花镜、粉饼盒,借各种各样东西的四年级孩子左冲右撞地乱跑着。

“你就去吧。”

一个不认识的人推着我的背,是一个腰粗体胖、涂着红艳艳口红、声音沙哑的女人。

“不要磨蹭了,赶紧去呀!”

我想要逃到台下去,却被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的好多条胳膊牢牢抓住,根本不能动弹。

“对不起,请原谅。要不,把这个草帽借你们用好了……”

“不行,我们需要的是戴草帽的人。”

她大概是个学习好的优等生,或许是学习委员吧。娃娃头女孩子口齿清晰、声音清脆,宛如法官朗读判决书一样宣告。我身不由己地被推到了娃娃头女孩子的面前。

我们手拉着手从人群中自然让出的一条通道,走进了操场中央。发觉操场比观看时要大得多,已经无路可逃,火辣辣的太阳当头照。我旁边是那个女孩子。即使隔着运动服,我也能看出她的肩膀圆乎乎,活泼地不停地动着。我尽可能不去看她的脚后跟。

难道说小学四年级孩子的手都是这么小吗?我小心翼翼地握着那只手,和她那豪迈的宣言实在不相称、就好像在进化途中停滞了似的小手。每当娃娃头一摇晃时,就能闻到一股甜甜的汗味。

在那以后的事情,说实话,我都记不太清了。在女孩子的指示下,我骑在三轮车上,女孩子拉着系在把手上的绳子往前跑。没有了油的三轮车,每蹬一下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把手根本不听指挥,越是用力就越是不走直线,拐来拐去的。四周发出的笑声和起哄声化成巨大的旋涡覆盖了我。太阳毫不留情地照在头顶上,风停了,终点还很远。

当时,女孩子麻木了似的拼命拉拽绳子。于是后轮抬起来,前轮前倾,三轮车翻倒了。笑声更加高涨。我从三轮车上摔下来,趴在操场上,万步计滑落在裤子和内裤之间,草帽也掉了。

操场上的土是温热的。我的手掌嵌入了沙粒,两腿扭曲成怪异的角度,嘴唇也擦破了。说不定感觉温热的并非地上的土,而是自己的血呢。透过尘土,我看到突然间变得轻快了的三轮车,被娃娃头女孩子拉拽着,弹跳着冲过了终点。抱着奶瓶、老花镜、粉饼盒的孩子们,一个个踩着草帽跑了过去。那草帽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一回到家,我就把《L小学第四十二届运动会节目单》放进了文件夹里。好像是摔倒的时候,在口袋里被压的,它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这褶皱反而成了令人格外愉悦的韵味,给厚厚的文件夹增添了富有魅力的亮点。

我一边祈祷L小学不会在明年导入ID卡制度,一边沉沉睡去。

(原稿零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