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本经

在凤都,文官第一家是萧家,武官第一家便是徐家了。现任家主徐望山官拜兵部尚书,早年与萧沐昀的父亲萧正梁同在国子监学习,是同一届科举的状元与榜眼。萧正梁死后,皇帝委派了一个无甚作为的大臣接替吏部尚书的要职,导致朝中无人可与徐望山抗衡,徐家顿时风光无限。

后来,徐望山有意把儿子徐仲宣安排进吏部,可考核时,徐仲宣的成绩不如萧沐昀。徐望山本来想耍些手段,可恰逢荀梦龙奉旨回朝,萧沐昀一下子有了靠山,他这才作罢。

徐仲宣向来看莽夫荀梦龙不顺眼,多了萧沐昀这层关系,他就更是不想踏入将军府半步。无奈皇上开了金口,说要改革兵制,有些问题,必须得请教有丰富带兵经验的荀梦龙。

荀梦龙对徐家也有成见。他与萧正梁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萧正梁死后,萧家有些困难,萧夫人甚至还厚着脸去徐家求过援助,但徐望山以各种理由搪塞推脱,甚至后来吩咐看门的家丁,只要是萧家的人一律挡在门外。荀梦龙当时远在边关,收到消息,立时就气炸了,直骂徐望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本来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偏偏皇上要进行兵制改革,非要让两个冤家凑在一起,这才闹出了矛盾。

荀香和萧沐昀赶到前堂,只见一老一少已经争红了脸。

“老爹!”荀香快步走到荀梦龙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被外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徐仲宣看到荀香,想起那首如今在凤都广为流传的月亮词,忍不住发笑。荀香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徐仲宣傲慢地说,“太子妃见谅。只是臣忆起一首咏月的词,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听呢?”

荀香扁了扁嘴,不说话。上次宴席之后,她明里受的嘲笑已经不少。背地里的这些,老早就不在意了。

萧沐昀像是比她更在意,“徐大人既然有如此雅兴,不妨念出来,大家共赏。”

荀香诧异地看过去。萧沐昀的脸上好像有一道亮光,坚毅直达人心。若是旁人说这番话,荀香定然会觉得不怀好意,但萧沐昀说出来,却像是要为她平反一样。

但众人都知道那首词做得有多差强人意,萧沐昀就算再博学多才,也不可能锦上添花。

徐仲宣也不信邪。他大大方方地把那首词念出来,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萧沐昀。他倒是要见识见识,怎么把死马医成活马。

萧沐昀轻轻地笑了一下,径自转到后院去了。

堂上众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仲宣更是气焰嚣张,“刚才不是还自信满满吗?现在人呢?堂堂的吏部侍郎,大佑第一才子,竟是个胆小鬼和

缩头乌龟!”

荀香气愤道,“不许你这么说他!”

“我说错了吗?”徐仲宣嘲讽道,“肚里没有多少墨水,就该乖乖地呆在东宫里头,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这样的词,不要说是我们,就连街上的小孩都当成笑柄。”

荀香满脸通红,眼睛有些酸涩。她虽然不甘心,但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徐仲宣,你不要太过分!”荀梦龙咆哮了一声,被于氏硬拉到旁边,低声劝道,“昀儿去想办法了。老爷是大将军,不要跟一个后辈计较。若是传了出去,老爷脸上也无光。”

“我管他有关无关!都欺负到香儿头上了,根本就没把我们家放在眼里!”荀梦龙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就在这时,萧沐昀从后院返回。他走到荀香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接下来,是我给这首词做的赏析,请徐大人赐教!”说着,举起一枚绿叶,轻轻吹奏起来。

朝中人皆知,凤都有三大贵公子。为首的萧沐昀有个雅号“玉笛公子”,可见其在音律方面的造诣,但甚少有人听过他的笛声。幼年时的荀香,叫萧沐昀笛子仙,因为他们初见时,萧沐昀恰是坐在山林间,似随意地吹奏一只乐曲。整个山林安静极了,飞禽走兽竞皆俯首帖耳,乖乖地围坐在他的身边。她知道有美人一笑倾城,却不知道有一曲倾百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