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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代表队轻松练球,他们被告知,只需使出自己百分之七十五的实力;没人希望在大赛前夕受伤。亚马可没有这么奢侈的待遇,他全力以赴,使劲地压着自己的冰球鞋,仿佛想让它切开冰面。为此,他一无所获。青少年代表队球员们劈砍着将他绊倒,将他压到球场上,用冰球杆捶他的腰,在每片衬垫里寻找每处小弱点,就是要伤害他。他遭到来自后方的交叉拦截,跌了个四脚朝天。他看着利特的冰球鞋转向,还没来得及闭上双眼,冰片便如雨点般落在他脸颊上。他没听见戴维发出任何声音。四十五分钟以后,亚马汗流浃背,又累又怒,他必须使出非人般的意志力,才能不尖声大叫:“我为什么在这里?如果你不让我打球,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他听见他们在他背后的讥笑声。他知道,要是他多说任何话,他们只会笑得更大声。

亚马不知第几次从冰上站起身时,班特轻蔑地哼了一声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太虚弱了。”

戴维看了看时间,宣布说:“我们来做一对一练习。亚马和波博放单。”

“你是在开玩笑吗?亚马已经连续练习两节了,他已经快没气了!”

“让他们列队站好。”戴维直率地说。

班特耸耸肩,吹响哨子。戴维站在冰球场边缘。他深知自己对冰球的看法颇有受人非议之处;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为球会赢球,才能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打下去。然而,这也是他唯一在意的事情。没有输家,就没有赢家;没有其他人的集体牺牲,就不会造就明星。

戴维的一对一训练很简单:在冰球场上排上一列路锥,从冰球场这一端排到另一端,如此一来,这些路锥和边线护栏之间就出现了一条走道。一名后卫将对上一名前锋。要是橡皮圆盘离开了那条走道,就算是后卫赢了。因此,这个练习强迫前锋在受限的空间内穿越。

班特在距离球门七八米的地方排列路锥,但戴维告诉他:让空间更狭窄一点。班特面露惊讶之色,但仍然照办;然而,戴维对他做手势,示意他再弄窄一点。两个青少年代表队球员局促不安,但一语未发。最后,这条走道狭窄到只剩一两米的宽度,狭窄到亚马根本没机会利用速度穿越波博。他会走投无路,必须正面与他对决,用身体硬碰硬。亚马的体重比波博轻了四十千克左右,这一点他也看得出来。当他推着橡皮圆盘出发时,他的大腿肌肉分泌出大量乳酸。这项练习通常会为攻击方与防御方预设一定的运动距离,但波博完全不为他预留任何距离。他直直地迎向他,使出全身重量攻击他。亚马像一袋面粉落在冰面上。板凳席那里爆发出大笑。戴维轻轻地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再来一次。

“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班特吼道。

亚马调整了一下头盔,试图正常呼吸。这次波博接近的速度更快,一瞬间,亚马眼前一黑,当他在球门边睁开双眼时,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落到那里的。他再也听不见板凳席上的哄笑声,哄笑声在他耳里只剩一团低沉的回音。他站起身来,收起橡皮圆盘。波博用冰球杆猛打他的胸口,就像是使劲击打一条低垂的树枝。

“起来!”班特高声吼道。

亚马屈膝跪下。鲜血从他的嘴角冒出来,他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咬到了嘴唇或舌头,甚至可能两者都咬到了。波博贴在他身上,却不再残酷。这一次,他几乎面露关心之色。他眼里掠过一丝同情,或者至少是一丝人性。

“见鬼,亚马……别动,躺在那里。这就是戴维要的,你难道不懂吗?这就是你在这里的原因。”

亚马向板凳席投去一瞥。戴维站在那里,双手抱胸,沉静地等待着。现在,就连班特都面露关切的神色。直到这时,亚马才领会到波博的意思。戴维只在乎赢球,只有充满自信的球队才会赢得大比赛。所以,在最关键的大赛前夕,你该怎么做呢?你会让他们欺凌一个弱者。在这里,亚马不是一个选手,他是一个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