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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副助理局长(犯罪与执行部门)如是说。

两个人影从暗处现身。年纪较长的那个留着黑色胡子。他们手上长及肘部的外科手术手套,闪着鬼魅的灰光。他们穿着蓝色的罩袍,长及大腿的胶靴。留着胡子的那人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拉开塑料布,较年轻的那个警员则将手放在死者的肩头,仿佛要叫醒他似的。

“你们得用力一点,小伙子。”督察长以更明快的声调警告说。

年轻的警员用力一扳,留胡子的巡官助他一臂之力,尸体勉强地翻身朝上,一条手臂僵硬地挥动一下,另一只手仍抓着手杖。

“噢,老天哪,”巡佐说,“真是血淋淋!”——他用一手掩住嘴巴。警官抓住他的手肘,把他拖走。他们听见作呕的声音。

“我不碰政治,”督察长目光停驻在地上,突如其来地对史迈利吐露心声,“我不碰政治,也不碰政治人物。依我之见,他们大多是公认的疯子。这也是我为什么加入警界的原因,坦白说。”在他的手电筒灯光照射下,浓雾奇异地盘旋缭绕。“你不会刚好知道这是什么吧,是不是,先生?十五年来,我从没看过像这样的伤口。”

“弹道学恐怕并不是我的专长。”史迈利停顿了一会儿,略加思索之后回答。

“不,我并不期望您是,对不对?看够了吗,先生?”

史迈利显然还没看够。

“大部分人都会希望射中胸口,是不是,先生?”督察长伶俐地说。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轻扯闲谈有时可以缓和气氛。“整洁的圆形子弹会钻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洞口。这是大部分人所期望的。受害者会缓缓曲膝倒下,还配合圣歌的节奏。电视上都这么演,我猜。其实,现在的子弹可以射掉一条手臂或一条腿,我那些突击队员朋友也这样说。”他的声调变得较实事求是,“他还是有留髭须吧,先生?我的巡佐觉得很奇怪,在他的上颚有些白胡须。”

“军人的髭须。”史迈利沉默一会儿才回答,他以大拇指和食指在自己的上唇比出形状,但目光仍凝视着那老人的尸体。“我在想,督察长,我是否可以查看他口袋里的东西,可能吗?”

“派克警官!”

“长官!”

“把塑料布盖回去,告诉莫戈特洛依德先生,在厢型车里帮我准备好他口袋里的东西,也就是他们保留的那些。跑步。”督察长出于习惯地加上一句。

“长官!”

“过来。”督察长轻轻地拉住巡官的上臂,“你告诉年轻的霍尔警员,我没办法让他不吐,但我不想听他那些对上帝不敬的话。”在自己的领地里,督察长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也不怕人知道。“这边请,史迈利先生,请。”他又恢复了较温和的语调。

他们往上走到林阴大道的较高处,嘈杂的无线电声渐渐隐没,代之而来的是白头鸦忿然盘旋的声音与城市的怒吼。督察长顺着绳索围起区域的左侧,精神抖擞地走着。史迈利加快脚步,跟随他前进。一辆没有窗户的厢型车停在林阴间,后门敞开,车里亮着幽微的灯光。他们进了车,坐在硬条椅上。莫戈特洛依德先生头发灰白,穿着灰色的西装。他拿出一只像是透明枕头套的塑料袋。塑料袋顶端打了个结,他动手打开。里面,装满了更多的小袋子。莫戈特洛依德先生逐一掏出,督察长先用手电筒查看卷标,再交给史迈利去研究。

“一个磨损的皮制零钱盒,欧陆货。在他外套的左侧口袋,一半在衣袋里,一半露在外面。你看见零钱散落在尸体旁边——七十二便士。他身上就只有这么多钱。他还是会带皮夹吧,是不是,先生?”

“我不知道。”

“我们猜想,他们拿走了皮夹,从钱包下手,然后跑了。一串家里和其他用途的钥匙,在右裤袋……”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但史迈利仍毫不松懈地仔细查看。有些人会演出记忆,督察长注意到史迈利的专心,不禁想着,其他人则是拥有记忆。在督察长的清册中,记忆是智能较优越的部分,他将之推崇为所有心智成就中的最高境界;而史迈利,他知道,就拥有这样的成就。“一张派丁顿区图书馆借书证,名字是V.米勒,一盒用过的天鹅牌火柴,在大衣左口袋。一张外国人居留证,号码已登录,名字也是瓦拉狄米尔·米勒。一罐药片,在大衣左口袋。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先生,你有什么看法吗?药名是‘速斯塔克’,不管是什么,一天服用两次或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