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戴维的信(第2/3页)

“没写什么。”我说。

“感觉里面有现金。”

“还给我。”

“它是我的。我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把信封撕开。往里窥视。我尴尬得要命,只得推开他离开厨房。他读信时,我就在小客厅里踱步。

事实是,这封给戴维的信我写了很长时间。父亲在我前往牛津前给了我一封类似的信,我仍留着它,把它夹在一本诗歌集里。我提醒戴维,他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年轻人,上天赐予他非凡的聪明才智和无比光明的未来。我敦促他开口之前要思考,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忘记做这件事,才陷入困境的。像你一样,我也为他担心,他要进入一个更大的世界了。我见识过几次他对别人的影响,不想让他惹上麻烦。我补充说,如果家人偶尔能收到他的信会很好。我指的是你和莫琳。我想帮忙的。

尽管我故作轻松,这些话在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读起来,很可能还是太多愁善感了。戴维离开后不久,我发现信被丢掉,连同信封一起,丢在厨房的餐桌上。他唯一留下的东西是叠在信里的一张二十英镑纸币。最后看来,他还从我的钱包里自行拿走二十英镑,从冰箱里拿走一瓶哥顿金酒,还有我的搅蛋器。出于我不能理解的原因,他偷走搅蛋器这件事最让我愤怒。

每当我想做煎蛋饼却不得不用一把叉子将就着对付时,就回忆起他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拿我的搅蛋器?他要那个有什么用?但我还是没法出门再买一个。或许我是想给我生命的那一部分画上句号。我想告别那里,继续前进。自从多年以前戴维偷走我的搅蛋器后,我就再也没有去买一个新的。可以说,我一直过着没有搅蛋器的生活。

在这里我得加一句,有很多东西我一直努力丢掉。一双我摸彩赢来的拖鞋。一个向日葵装饰品,有阳光时它就会拍打它的塑料叶片,散发出某种化学毒剂的清爽气味,导致我所有的豆苗都死了。不管我多努力丢弃它们,这些东西就是阴魂不散。比如塑料向日葵,仍在我的窗台上。我写字的时候,拖鞋就在我的脚上。

戴维没有提及我的信件。他只是走进客厅抱起书,往门口走。但我对自己写的东西很紧张,于是脱口而出:“你父亲知道吗?你来了这里?”

他半路上停下来,背对着我。有一小会儿他一动不动,只是站在那里。“别担心,”他说,“我们的秘密很安全。”

我磕磕巴巴地说:“但我不想有秘密,戴维。”

他还是避着我。我担心我伤害了他,因为他的肩膀开始颤抖,连续点了几次头,抽着鼻子。我伸手去碰他的外套:“你还好吗?”

他转身时,正用手指抹着脸。眼泪倾泻而出,嘴都肿了。他眼睛下面的皮肤好红,几乎都变成蓝色。“没事,没事。”他说着勇敢地点了一次头,表示他的情绪已经过去。

“我能帮上忙吗?”

“我只是紧张,我猜。要离家很远之类的。我会好起来的。”

我礼貌性地抱了他一下。戴维似乎紧张而不适。我注意到,要接近他不容易,除非在他跳舞的时候。我说:“我很高兴你要去剑桥了。你需要那个地方。你需要大的环境。那里能容得下你。我在牛津时真的很开心。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像我一样爱书的人。你父母明天开车送你吗?”

戴维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反而转回之前的话题:“请不要告诉父亲跳舞和其他的屁事。他会叫我娘娘腔的。”

我哈哈大笑。这想法似乎太荒谬了。而且笑起来让我放松。它打破了紧张局面。

“他不会的。他应该不会。”

他把脸凑到我的眼前,眼睛显出漆黑色:“就是别告诉他,行吗?”

我现在回顾那个时刻,再次试图去理解。我想戴维是想挡在我们中间。那就是真相。他看到我敬重你,像个孩子一样,他就想把它从我们俩的手中夺走。他想把他自己置于中间。我很抱歉这么说,哈罗德。我不相信他是故意想欺瞒。但我觉得他喜欢危险。这是他的本能。他喜欢摩擦东西,让它们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