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戏(第3/9页)

“顾尔高让你坐下。他从鼻梁上摘下眼镜,长久地看着你。‘你吗,鲁扎克?’他说,‘现在么,在毕业考试之后?要我告诉你什么呢,鲁扎克?’‘对不起,老师,’你充满尊敬地回答,但是语气要坚定,‘我有困惑。我在老师的手下已经学习了八年的时间……有八年,老师,请求您……我知道这个教材的重要性。这里有……比如贺拉斯注。这里有西塞罗注。如果老师能慈悲为怀……这几个是还比较模糊的部分……’”

台词提示员把他的脑袋从门帘缝中塞了进来。

“场子是你的了。”他说道。

门帘缝里只露出他光秃秃的脑袋和额头,还有那只大酒糟鼻;他将身体藏在了帘子后。他对舞台的路数早已熟记在心。他的头向右再向左,好似一台机器在转动,然后闪电一般迅速消失不见了。

音乐高声响着。空气中弥漫着甜蜜激动的喧哗、对话、碗碟的碰撞声和最简单的四分之三节拍。演员开始准备起来。他用装在兜里的小镜子照了照他的假发,用大拇指和食指沾着唾液捋顺了眉毛。他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演员每一次戴上它们,都像在戴一副崭新的手套,是第一次戴上它们:他首先把四根手指藏进那皮套里,稍等一下,再不好意思地、极迅速地把大拇指滑进它的位置,追随在它的四个兄弟身后。

“我先过去,”演员说,“你们再过来,排好队。劳约什,你留在最后。我在剧院的演员入口处等你们。”

他把食指压在唇上,闭上眼睛。

“安静,小心。”他轻声说。

然后他把门帘啪地合拢在自己的身后。他们则听到尖声的、歌唱腔调的声声问候。

“你去找莫拉维茨,要他做出解释,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约瑟夫二世不受人民的爱戴?”埃尔诺继续说,“这匹肥马是教父,陛下,另一匹是贵族,这一匹精瘦的瞎马是人民……你感觉历史上的这个怪胎并未得到公正的评价。而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不会离开,直到老师给出一个评价……”

“在拉约什一世在位期间,北、东、南星会在三个海里落下注,”阿贝尔说,“这又是为什么?”

迪波尔严肃地、满腹思虑地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

“需要特别注意提问的重音,”埃尔诺说,“这是最难的,你要满怀尊敬,却又充满坚定。你终究不会向他们要求什么……这一切简单得就像你回到同一家商店,之前你曾在这里买过东西,现在你再去确认一下商品的质量,或是询问一下该如何使用。仅此而已。重点是你无法入眠,因为你被塔西佗这部分搅得心烦意乱,情绪不宁。这一点你必须要让他知道。明天我们可以再练习一下。”

“其实还可以再加点儿别的,”贝拉说,“尤拉克可以去向音乐老师道歉,因为他唱歌跑调了。也许他还可以申请补课,就现在,补一下课。费用我们可以一起凑一下。”

“奥玛德到底想干什么?”阿贝尔问。

没有人知道奥玛德到底想干什么。劳约什也不知道。贝拉用一只手谨慎地把门帘撩起来一点儿,他们透过这道缝隙向外窥察。他们坐在那边:在女演员右手边的是经理,他刚过来,正在吃廓尔巴斯香肠;女演员左手边坐着药剂师。编辑坐在桌角,饥渴地留意着能从哪里听到一两句小道消息。两个穿着冲锋连制服的年轻军官在喝着香槟。

咖啡服务生黑着脸靠在一只镜柜上,那是一张心脏不好的病态的脸,他蜡黄的、病态的手往下垂着。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并不是必须待在这里的人要逗留于此。喧哗声中每个人都很难清晰地表达自己。阿贝尔想起他孩童时期的那些个晚上,他在父亲的房间里跟那三个温顺的疯病人在一起时,都比现在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