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5页)

阳光朦胧,天气闷热;我找到停车位时已经两点半了;匆匆忙忙地跑过丽嘉酒店的水塔,额头上满是汗珠儿;推门进入时,一阵冷风袭来。芝加哥的闹市区高档酒店很多,但丽嘉是最早的一批,而且长盛不衰。我进了电梯,到达12楼的大厅,放轻脚步走过波斯地毯。只见一幅镀金边框的大型油画旁边有个电话间,我便走了进去,在铺着白缎子的长凳上缓慢地坐下来,拿起听筒。第二声铃响他就接了。

“我是艾利·福尔曼。抱歉,我迟到了。”

“我就来。”

我起身,拉了拉衬衣,悠闲地经过喃喃自语般的喷泉,走向一个很大的餐厅,餐厅里面是设计精致的大理石地板,四周是格状的架子,架子上全是盆栽的棕榈,一株活生生的树成了一幅画的边框——临窗俯瞰的街景。严格说来,午饭时间已经过了,然而依旧有一个传菜工举着一个银质托盘,托盘上放着银质穹顶形盖子的碟子;他把托盘递给了站得笔直的服务员。

服务员把托盘送到了一对金发碧眼的夫妇面前;这对夫妇带着三个淡黄色头发的孩子,孩子们都穿着洁净的白色夏服。杰伊·盖茨比6,黛西·布坎南,以及他们的孩子——假如故事是另一种结局的话。不知大卫·林登是否带着他的妻子儿女?我想象着一幅温馨的场景:一个温柔端庄的妻子带着几个活泼可爱而彬彬有礼的孩子。

服务员把一个穹顶形盘子递到小女孩面前,但她却用倒肘推开服务员,拿着芭比娃娃行走于桌子边缘;她母亲弯下身子对她耳语,小女孩却生气地摇摇头;母亲再次请求,女孩很不耐烦地大叫一声“不!”

突然,两兄弟中的一个把一个蘸了奶油的面圈扔向了妹妹,正中她胸口。女孩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餐厅里顿时僵住了,就像过去的广告片中,爱德华·弗朗西斯·赫顿7讲话时的场面。然后人们发现小女孩并未受伤,餐厅里便恢复了常态。于是,父亲斥责儿子,妻子责骂丈夫,女孩哭了起来。

这时我转念一想,大卫·林登住得起如此高档的酒店,他的孩子恐怕也会宠坏,怕也和这几个淘气鬼差不多,其中哪个将来甚至会成为杀人犯也说不准。想到这里,心里感到平衡了一点儿。

“艾利?”

我转过身。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马球衫的男子,海军蓝的休闲裤,马革休闲鞋。他肩膀宽阔,手臂的肌肉如雕塑一般,表明是健身房的常客;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细纹围绕着眼眶;贵族范儿的瘦削鼻子使他的神情显出轻微的傲慢。他肯定有五十多了,但看上去年轻得多——半是因为头顶上一副瑞福牌8的太阳镜,半是因为一头浓密而过早变白的头发。

扬声器播放着背景音乐,夹杂着刀叉碰撞瓷器的叮当声,然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除了皮肤、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以及嘴角的样子,面前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保罗·艾弗森的替身。

他的神色,刚才还是坦率热情,瞬间变成了小心谨慎。“你是艾利·福尔曼,对吗?”

我双手插在裤兜,然后抽出来一只,伸了出去。“抱歉;你……你让我颇感意外。”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疑问,但又显然不打算提出来。他握手时,坚定有力,触感在我手心里回荡。

“请进,”他指向餐厅。“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大步走向餐厅,我小跑着跟在后面,同时大脑飞快地转动。既然莱尔是他的母亲,库尔特是他的父亲,那么,他怎么会像极了保罗·艾弗森呢?

大厅与餐厅之间有一道三级大理石台阶,他走到那儿时才转身,似乎刚刚记起我还在后面。领着我走下台阶时,他的手轻轻擦着我的后背——这感觉真好!

服务员领班带我们到了一张较小的餐桌,那儿远离盖茨比夫妇——他们此刻还在争吵,就像其他不和的家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