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2页)

玛丽安那时脸色苍白可怕,站立不住,倒在椅子里,埃莉诺怕她随时都会晕过去,一面想挡住她,不让别人看见,一面给她闻薰衣草香水,恢复神志。

她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埃莉诺,你过去找他,非得叫他到我这里来。告诉他我一定得见他——一定得马上跟他谈谈。我心神不定——不解释清楚我一刻也不得安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这样那样的误会。啊,你此刻就去。”

“那怎么可以?不,亲爱的好玛丽安,你一定得等一等。这不是作解释的地方。只好等到明天了。”

可是,她仍然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妹妹劝住,不让她亲自去找他;但她却根本不能说服妹妹克制她的激动,劝她至少要等到态度平静下来,等到可以比较不受干扰,能谈出些结果来的时候再谈;因为玛丽安还是忍不住伤心,不断痛苦地低声诉说。过了一会儿,埃莉诺看见威洛比从通楼梯的门走出了房间,她告诉玛丽安他已经走了,力图说明那晚不可能再跟他谈,想借此让她平静下来。玛丽安立刻要她姐姐去请求米德尔顿夫人送她们回家,因为她痛苦难忍,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米德尔顿夫人虽然打牌一局未完,听说玛丽安不舒服,要走,她非常讲究礼节,马上答应,立即把牌转给一位朋友,一找到马车她们就走了。她们回贝克莱街的路上,几乎没有说一句话。玛丽安默不作声,痛苦不堪,心情压抑得甚至哭不出来;幸好詹宁斯太太还没有回家,她们能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让玛丽安闻了阿摩尼亚才稍微恢复过来。玛丽安马上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因为看样子她怕人打扰,所以她姐姐便离开她走了出来;她等着詹宁斯太太回来,这时她有充分时间可以回顾过去的一切。

她毫不怀疑威洛比和玛丽安之间曾有过某种婚约;现在威洛比厌倦了,这也同样清楚;不管玛丽安仍然如何痴情,她可无法认为这种行为是什么错误或者误会。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完全变了心。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他那副窘态,显然说明他感到内疚,使她还不致相信他品质恶劣到居然从一开始就只是玩弄妹妹的感情,全无认真的打算的话,她是会更加憎恨他的。或许是分离减弱了他的恋情,或许是实利决定了他的负心,但是以前他们确实曾有过一段相爱,这是无可怀疑的。

就玛丽安方面说,她想到这次非常不愉快的会面,必然已经使她极度痛苦,想到事情可能的结局会给她带来更沉重的打击,她不能不为她深深焦虑。比较起来,她自己的处境还略胜一筹;因为她和爱德华虽然终将分手,然而她仍能照旧敬重他,她的心总还是有所寄托的。但是,看来一切能使这样一桩恶行令人更加痛心的事都在凑合起来,增大玛丽安跟威洛比最后分离时——在即将来临的跟他无可挽回的决裂中的痛苦。


[1] 在奥斯丁生活的时代,握手尚未普遍取代鞠躬和行屈膝礼,而是关系亲密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