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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执意认为我不应把磁带与笔记本带到布瑞克里家去,她说服了我。她同样坚决地要看着我走到布瑞克里家的前门,然后在外面等我出来。因而我们最后各让了一步:她将带上我窃取的这些东西到附近街角的咖啡馆里等待,我则在时机合适时打电话给她,然后她将这些东西扔到布瑞克里家的前门,再回到咖啡馆里等我。

星期一傍晚五点,我们离开哈基姆先生的旅馆,小心翼翼地登上一辆开往芬奇利路地铁站的巴士。六点,我们站在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扫视着曲线状的骑士桥街道。六点二十分,我安顿好汉娜,让她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在巴士上,我满心乐观,而她则是信心全无。“几个小时之后我们的麻烦事就会解决掉了。”我抚摩着她的背部,这样向她保证,想让她放松下来。但她的惟一反应就是说她将为我祈祷。

走到目的地前,我有两种选择:一是往下走到一间标着“交易”的地下室去,另一种则是上几级台阶,到一个装着拉铃索的柱门前。我选择了后者。一个肥胖的拉丁裔女仆开了门。她穿着一身黑色制服,领子是白色的,腰上还缠着围裙。

“我想见布瑞克里勋爵。”我傲慢地开口道。我这是在学我那些高级客户。

“他去办公室了。”

“吉蒂夫人呢?”我问,一只手顶着门不让它关上,另一只手拿出“布莱恩·辛克莱尔”的名片。我已经在名片上的那个假名字下方写上了我的真名“布鲁诺·萨尔瓦多”,又在名片背面写上“财团口译员”。

“不要进来!”那个女仆命令道。如她所愿,这次她关上了门,但几秒钟之后吉蒂夫人亲自打开了门。

跟其他上流社会的女士一样,她留着一头淡金黄色的直发,穿着短裙,腰系古奇皮带,一点也不显老。她手腕上戴着若干上品珍宝手饰,我认出其中有一款卡地亚金表。她双腿丝一样洁白,脚上穿着一双意大利出产的名牌皮鞋,完美而优雅。她的蓝眼睛里总是满含惊色,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情景。

“你找布瑞克里?”她问道,双眼神经质地在那张名片跟我的脸之间移来移去,就好像在给我画像。

“周末时我为他做了一些相当重要的工作。”我解释道,突然打住,因为不确定她知道多少。

“这个周末?”

“我需要跟他谈谈。私事。”

“你事先给他打过电话吗?”她问道,双眼中的惊色更甚。

“恐怕没有。”我想起《政府保密法》的规定。“那不够慎重——不够安全,”我解释了一下,又补充道,“打电话不够安全。我们不许这样做。”

“我们是谁?”

“周末为布瑞克里勋爵工作的所有人。”

我们上了楼,来到一个很长的客厅,墙很高,漆成红色,墙上装有镀金的镜子。客厅里还洋溢着一股伊梅尔达阿姨常喝的维罗布鲁克牌葡萄酒的味道:加蜜的干花什锦酒。

“你在这等一下吧。”她引我到一间较小的屋子里,那里简直就是大客厅的复制品。“他现在应当要回家了。你要喝一杯吗?不喝?你可真是个好男人。那么就看看报纸或是其他什么的。”她出去了。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张古典的曲面桌子。墙上挂着他在伊顿公学上学的儿子们以及中非各国领导人的照片。身着华丽制服的蒙博托元帅,附有文字:“给杰克,我忠实的朋友。”门开了。吉蒂夫人大踏步走向一个柜子,拿出一个毛面银制鸡尾酒调酒器和一个玻璃杯。

“不就是他的区区一个小秘书吗?”她向我发起牢骚来,模仿下层社会成员的口音,“‘杰克在开会,吉蒂。’上帝啊,我讨厌他们。如果每个人都叫你杰克,那么贵族头衔还有什么意义呢?但你又不能这么跟他们说,否则他们会把你告上法庭。”她小心地坐在沙发扶手上,交叠起双腿。“我告诉她说有紧急事件。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