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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真的当过班长没?”我也认真起来了。

“怎么没当过?连你也忘了?嗨,这年头到哪儿说理去,我算说不清了。我为啥花钱坐车来找你,还以为你能记住呢!闹了半天,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咱班的同学都跟你一样,都假装不知道。他们说,咱班的班长只有一个,从小学一直当到毕业,那就是老马,别人没干过。人家学习好,门门功课都是五分。说我是个大泥包,连乘法口诀‘小九九’都背不全,不可能当班长。老马,你当班长这不假,可初一下学期,你闹痢疾,半年没上课,那会儿就是我当班长嘛,这你还记不住?”王广田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

“是吗,我还真记不清楚了。对了,你爹外号叫王大疤,是吧?” 我似乎想起点什么。

“嘿嘿,对、对,一点不错,你还记得我外号吗?”他充满期待地问我。

“王小疤呗,对吧?”我挺兴奋。

“还有一个外号,你记得吗?叫‘班干部’!”王广田急切地提醒我。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是叫‘班干部’。你爹当生产队长,一年四季披着灰上衣,呢子做的。两只袖子从不穿在胳膊上,走路一甩一甩的。两手总爱叉着腰,把衣服支棱着,挺有派的,像个大干部。你小子老学他,在学校也披个破褂子,小手叉腰上,鼓个瘪肚子,挺个小胸脯,说话拿腔拿调的,对,对,就是你,大伙儿有时喊你‘班干部’,你还挺美。对,一点没错,‘班干部’,王广田。”我眼前朦朦胧胧地浮现出他初中时的典型形象。

“我没说错吧,我就知道你脑瓜儿好使,能记住我。我当过班长,要不大伙儿怎么叫我班干部呢,一点不错。我就是那段时间当班长的。你当班长时间长,这我知道。但我也干过,这错不了。”他显然心里踏实多了。

“不管你当没当过,反正你叫‘班干部’,你回去写上吧。证明人就写我,没问题,我给你做证。”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过,当过,我肯定当过。”王广田态度极其坚定, “你不能含含糊糊的,这关系到我的任职资历。以后遇上别人,我可以拍胸脯向天发誓,我当过初一下学期的班长,有你证明,我就更有底气啦!”

王广田没在我这儿多逗留,当天夜里坐火车返回了老家。临走时,他还一再向我解释,他这样做不为了提拔,也长不涨工资,只是为了荣誉。

生日庆典

我们正在筹备导师的生日聚会。

导师一向很低调,反复跟学生们讲:“凑在一起吃顿饭即可,不要弄复杂啦,别像赵亚兴和鲁东明那么张扬!”赵、鲁二位教授与我们导师同岁,退休前在一个教研室工作,不久前分别搞了庆生活动。大师兄说:“不复杂,随老师的意愿办!”

导师今年七十九岁,该过八十大寿。过虚不过实,民间有这个习俗。加上半年前他被确诊为前列腺癌,生日更得提前庆祝。导师开始不同意,非要等到满八十周岁时再举办,不想紧随赵、鲁之后,这种自信固然可敬,但弟子们心里没底,生怕留下永远的遗憾。所以不断劝说他老人家按通常的习惯“以虚为实”,入乡随俗。导师最终接受了弟子们的建议。

八十大寿非同一般,总得操办得体面一些,这不仅要对导师有个交代,对我们做学生的也是个面子问题。于是大师兄牵头,先搭了个筹办小组,总的原则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钱没力的至少要出出点子。经过若干次的充分讨论,我们把策划方案当面向导师做了汇报。

方案分为大小两个:大方案为“某某教授八十华诞庆典”,地点放在人民大会堂。聘请某电视台著名艺人主持整个活动。基本程序是主持人宣布开始并介绍与会领导与嘉宾;宣读某位重量级领导的贺信;某部原部长致辞,某现任副部长级协会会长致辞,学校某校长致辞;导师的老同学发言、学生代表(大弟子)发言;展示部分社会名流题词及礼物;学生代表献花;各届毕业生一一列队向导师鞠躬敬礼;寿星本人讲话;中间有专业乐队演奏串场曲目。主持人宣布第一阶段活动结束,茶歇二十分钟,转入下一环节,聘请某歌舞团提供五十分钟专场演出(包括一名当红歌星)。最后是庆祝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