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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天起,你就被包括在里面了。”

阴郁的侧影,倔强地凝视着远方。她知道我在看她。她的目光追随着一个正在走过的人,似乎她发现他比我更有趣。

“你打算要我做什么呢?张开双臂拥抱你?下跪?他们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知道,你他妈的知道得太彻底了。”

她斜睨了我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她说:“那一天我看透了你。事情就这样。永远。”

我看见她在吸气,仿佛是在压抑某种轻蔑,我等着她随便说点什么,哪怕是轻蔑的话。我尽力抑制住自己对她越来越强烈的愤怒,试图让说话的声音显得平静。

“在帕纳塞斯山上的时候,有一刻我是爱你的。我认为你并不知道。我知道你是知道的,当时我看出来了。我太了解你了,不可能看不出你看出来了。而且还记住了。”我又加了一句,“我说的不是肉体上的爱。”

她又一次迟疑了一阵才回答。

“我为什么要记住它呢?难道我不该尽最大努力把它忘掉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也知道。”

“我知道吗?”

我说:“艾莉森……”

“不要再靠近我。请不要再靠近我。”

她还是不肯看我一眼,但是在她的话音中我可以感受到她的目光。我有一种战栗的感觉,它太深沉,别人看不出来,仿佛是脑细胞在战栗。她说话的时候把头扭到一边。“没错,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她的脸依然避开我。她又掏出一支烟,点燃。“更准确地说是它过去意味着什么。当我爱你的时候,你对我说的和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感情上的意义。它使我感动,使我激动。它使我抑郁,它使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在发生了那一切之后,你照样可以坐在那个茶亭里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妓女或什么东西,而且——”

“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当时是感到震惊。”

这时我摸了她一下,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但她甩掉了。我不得不坐得更靠近一些,才能听清她说什么。

“每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去找一个人并且对他说,‘你尽情地折磨、辱骂我吧。狠狠揍我一顿也可以,因为——’”

“艾莉森。”

“噢,你现在变好了。你现在是好人了,他妈的太好了。如此持续一个星期,一个月,我们又可以重归于好了。”

我探身向前看了一下,她没哭。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知道她是在表演,但又不是在表演。也许她排练过如何讲这段话,但是她的话并非戏言。

“既然你要回澳大利亚……”

我说话的声音很轻,不带讽刺意味,但是她斜睨了我一眼,似乎是对我的愚钝表示蔑视。我犯了个错误,微笑着握了她的手。她突然站起来,穿过小路,从树下走到开阔的草地上去。她在草地上走了几步,停住了。

如果是一种反应,她的举止还勉强可以解释,但是如果是一种行动,那可就不合情理了,尤其是她在草坪上停住了脚步。她站立的姿态,她面对的方向……我一下子全明白了。她面前是大片草地,四分之一英里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公园的边缘上。再过去是坎伯兰街,正面耸立着摄政时期风格的建筑物,有许多雕像,成排的窗户十分雅致。

一整排的窗户,一整排的古典神明雕像。他们可以正面俯视公园,就像坐在剧场二楼正厅前排座位上看戏一样。艾莉森是和他们串通一气的,她带我走出茶亭,选择了我们刚才坐过的地方,现在又站在他们完全看得见的地方,等待我去和她会合。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让她得逞了。我站起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背对远处的建筑群。她低着头。她的角色并不难演:装出一副受伤害的样子,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但是没有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