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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胎他妈的漏气了。”

“太好了。”

“谢谢你。”

“别像个乡巴佬似的。我可以在你的旧扶手椅上睡。”

我想把肯普叫醒,但又想到她醒来一定会破口大骂,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爬上楼梯,走过静静的缝纫室,来到我的那个套间。

“这样吧,你到床上去睡。我就睡在这儿。”

她用手背抹了抹鼻子,点点头。上过厕所之后,她走进卧室,躺在床上,把连帽粗呢旧风雪大衣拉过来盖上。我心里对她非常恼火。我累了,把两张椅子拼在一起,躺了下来。五分钟后,她出现在两个房间之间的门口。

“尼克?”

“嗯。”

“来吧。”

“去哪里?”

“你知道。”

“不。”

她默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有仔细考虑开场白的习惯。

“我要你来。”令我震惊的是,以前我从未听到她用第一人称说过“要”做什么。

“娇娇,我们是好朋友。我们不能一起上床。”

“只是在一起睡觉。”

“不。”

“就一次。”

“不。”

她胖乎乎的身子站在门口,穿着蓝色套衫和牛仔裤,心里一定在暗暗地责备我。外面的灯光扭曲了她身边的影子,把她的脸游离出来,看上去像蒙克的一幅版画。脸上的表情或嫉妒,或羡慕,或清纯。

“我很冷。”

“把毛毯盖上。”

她又坚持了一分钟。后来我听到她又爬回床上去了。过了五分钟,我觉得自己的脖子发硬。

“我在床上。尼克,你可以睡在我上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听得见吗?”

“听得见。”

静默。

“我以为你睡着了。”

大雨倾盆而下,流入街道的排水沟。房间里弥漫着伦敦的湿润夜空气。孤寂。冬天。

“我可以进来把煤气取暖器点上吗?”

“天啊。”

“我不会吵你的。”

“谢谢。”

她走进我的房间,我听见她划了一根火柴。煤气啪的一声打开,开始发出嘶嘶声。粉红色的光焰充满了整个房间。她很安静,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做了点让步,坐了起来。

“别看。我身上没穿衣服。”

我看了。她站在火炉旁,正在穿一件超大号的男式背心。在煤气灯光的辉映下,我看见她几乎称得上漂亮,至少明显可以看得出是个女人,这使我有点不快的震惊。我转过身,伸手去取一支香烟。

“娇娇,你听我说,我不会这样做。我不会和你发生性关系。”

“我没有想过要穿着衣服爬到你干净的床上去。”

“暖和够了就回到你的床上去。”

我的烟已经抽去了半支。

“一切都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不回答。“我也想对你好,作为回报。”

“如果只是这样,你就别操心了。你什么也不欠我的。”

我悄悄环顾了一下。她坐在地板上,胖乎乎的后背对着我,抱着双膝,眼睛盯着火炉。又是一阵静默。

她说:“不只是那样。”

“快去把衣服穿上,要不就回到床上去。这样我们才好说话。”

煤气不断发出嘶嘶声。我又续上一支香烟。

“我知道为什么。”

“那就告诉我。”

“你以为我染上你们伦敦的一种脏病。”

“娇娇。”

“也许我真染上了。你根本用不着生病,也可以带着病菌到处跑。”

“住口。”

“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

“我从没这样想过。”

“我不怪你。我一点也不怪你。”

“娇娇,闭嘴。把嘴闭上。”

静默。

“你就是想让你们苏格兰人漂亮的阴囊保持干净。”

她光着脚啪啪啪地从地板上走过。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然后又突然被打开。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的抽泣声。我开始诅咒自己的愚蠢,诅咒自己当天晚上没有注意到各种迹象——洗了头发还梳成了马尾巴,一两个异样的表情。我有一个可怕的幻觉:严厉的敲门声,艾莉森就站在门口。同时我也感到震惊,娇娇从不骂人,她所用的委婉说法并不比一个多受五十倍尊重的女孩少。她的最后一句话伤害了我。